碧紗窗外,可見綠樹繁花清泉一路,寂寂無語,倒還有鳥鳴作伴。車駛出了靈隱山麓,到了阡陌村舍廣闊之地,縱然戒嚴,依依能望見田舍人家,洛英掀開半角紗簾,眺目去望,聽見身後的他開了腔:“好看嗎?”
聽著聲氣不對,手還執著簾邊,洛英回身問:“怎麼了?”
“你看一眼,他望你半天,得趣嚒?”
洛英立即放下帘子,隔紗朝窗外看了看,一臉的莫名,道:“外面並沒有人啊?”
他別過臉去,還以為有下文,可是再沒搭理她。
洛英肚子裡郁了一股子氣,越積越漲。
到西泠橋,將近黃昏時分,紅日掛在保俶塔的塔尖上,車進孤山行宮停下時,日已落至塔腰。
他踱步去辦他永遠辦不完的事,她站在那裡,連他一個回身都沒得到,當下氣的一跺腳,扭身回了寢宮。
黃梅天大概到了頭,那天晚上月明星稀,孤山頂寢宮的巨幅圓形花窗邊,珠簾高卷,有一美人,倚窗望月,十四的月,在挑剔的人眼裡,是畫的不圓滿的圈,那熟悉的腳步聲,在意冷前,並沒有出現。
第二日晌午,她在綠雲徑漫步消食,正巧他路過,行色匆匆像是有事要忙,老遠看到她,特地轉過道來,眼裡還含了笑,她積了一天一夜的怨,全擺在臉上,織錦認秋在路旁行禮,她只是走了開去。
“昨兒太晚了,沒來擾你。”他在她身旁走,輕聲說道。
考慮到周邊有侍從,她沒有搶白,生硬地“嗯”一聲,道:“是,昨兒我也乏,很早就睡了。”
他聽了,不動聲色地笑,在侍從們的簇擁下,一徑去了。
洛英走幾步,心頭一陣空似一陣,想自己拿了百分的真心,拋親棄友只為了他一人。他卻一陣冷一陣熱,隨心所欲。時日久了,便不把她當回事了。
“織錦,寢宮我一人占著,多有不便。”她咬著細碎的牙,抬頭看,綠雲徑旁有一座臨湖的沁香館,便說:“這兒不錯,今晚我挪這兒睡。”
織錦心思靈巧,知道這兩位怡情之爭,動不了干戈,也不多勸,只是禮節性地提醒“是否要奏請皇上?”後,便吩咐左右張羅起來。
搬進了沁香館,方覺此地很是相宜。亭台樓閣精細自是不說,最妙的是寬闊的望湖台,一旁種植了幾十株玉蘭花,正是花開時節,香郁撲鼻;另一旁堆積的太湖山石頗具規模,雖綴山不高,但洞壑盤旋,嵌空奇絕;余此之外,便有無邊的西湖秀色,三潭映月,正在眼前。
是日月半,湖上升起冰輪,湖面好似玻璃浸潤著月光。洛英在織錦認秋的勸諫下,學古人十五焚香禱月,望湖台正中間布置了香案香爐,她在香案前合了一個十,正要去接織錦遞過來的香,聽得他的聲音:“廟裡燒了一整天香還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