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蓮冷眼掃了一下,那頭來了幾個人。中間那是個五十來歲的婆子,一身深藍的褂子洗的掉了顏色,前襟上打著補丁。
深藍色老式的寬襠肥腿兒褲子,膝蓋上也打著補丁呢,褲腿兒用腿帶子綑紮著。
腳底下一雙深藍色的千層底布鞋,是雙小腳,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
婆子身邊還有倆三十來歲的女人,穿著都差不多,打著補丁的深藍色舊衣裳。
這個年月里,沒有幾個人穿衣裳不帶補丁的,都這樣。能洗的乾淨,補丁補的整整齊齊,那就不錯了。
倒是這倆年輕的女人沒裹腳,都是大腳,走在崎嶇不平的石頭路上,倒還算平穩。
瞧這三個人的模樣,應該是婆媳,可這些人她好像不認識啊,這是誰?
「從哪兒爬出來的老棺材瓤子?大清早這是吃大糞了吧?說話這麼臭?」
如今的巧蓮可不是以前了,才不管來人是誰呢,就衝著剛才那婆子的話,肯定就不是什麼好人,沒必要給她好臉。
巧蓮這一句話,氣的對面那婆子臉色都發青了。
「你個混帳東西,你眼裡還有沒有長輩?我是你四舅母。
你娘就是這麼教你的?跟娘家長輩說話就這樣?
我就說你這蹄子學壞了,髒心爛肺的下賤貨色,老薑家怎麼出來你這麼個不是人的東西?」
婆子被氣的夠嗆,出口的話更惡毒了幾分。
一聽是老薑家,巧蓮大概能猜出來這人是誰了,應該是姜德全的老娘。
姜家住在姜家堡子,離著石家溝有三四里地,如今都劃在一個村子裡了。
姜家堡子大部分人都姓姜,一個祖宗傳下來的,基本上都帶著點兒親戚。
當然了,年頭久遠,這親戚關係都很遠了,就是一個宗族而已。
巧蓮的母親也姓姜,出自姜家堡子,後來嫁給到頭道嶺的陳家。
眼前這婆子也姓姜,估計就是姜家堡子那些八竿子打不著的什麼四舅母了。
「呦,原來是四舅母啊。
這話兒是怎麼說的?我出門子這麼多年了也沒能回姜家堡子,還真是不認得四舅母呢。
你說這一大早晨就有人跑我家來滿嘴噴糞的罵人,一口一個下賤東西喪門星的,我還以為是哪個老不死的棺材瓤子發了瘋出來咬人呢,哪成想是四舅母啊?」
狗屁的四舅母,八百竿子都打不著的四舅母,也跑她面前來裝大瓣蒜?想得美吧。
巧蓮臉上掛著諷刺的笑意,嘴裡說出的話,依舊能把人氣個半死。
「四舅母,您老人家這老胳膊老腿兒的,不在家裡好好歇著,跑石家溝這滿地石頭的破地方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