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就這麼坐在炕上，盯著那墜子想啊想，想的出神，連兒女們進來，都沒有察覺。
巧蓮等人見老娘這般，也都沒敢出聲，悄悄地坐下，靜靜陪著。
知道老太太把事情都理順了，這一抬頭，才看見兒女們都在屋裡呢。
「啥時候進來的？嚇我一跳呢。」老太太笑道。
十年了，笑已經從掩蓋情緒的面具，變成了她臉上必不可缺的表情。
這麼多年的習慣了，已然無法改變，不管見了誰，不管心裡再苦再難，只要見了人，肯定就是笑著的。
巧蓮等人已然看透了老娘笑意掩蓋下的疲憊和傷痛，幾個閨女湊到老娘跟前兒，抱住了老太太。
「娘，您要是難受，就別笑了，看著您這樣笑，我們覺得心裡特別想哭。」
是為了不讓他們擔心，所以老娘才強顏歡笑，以前他們不懂，如今都懂了，只覺得心疼。
老太太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恢復自然，「習慣了，不好改。
沒事兒，我挺好的，其實我挺知足。
我這輩子養了六個兒女，雖說不是什麼大富大貴吧，可一個個也都成家立業有了子孫後輩。
如今咱陳家上上下下四代人，將近百口人，這麼大個家族，小輩兒的一個個也都很爭氣，我真的知足，挺高興的。」
「你們的爹，唉，只能說是造化弄人了。
他要是不回來或者晚幾年回來，或許不會死的那麼淒涼，可也未必，保不齊他就死在異國他鄉真的回不來了。
我和你爹歲數都不小了，其實到我們這個年紀，早死晚死都一樣。
你爹他惦記著家裡，不想把老骨頭扔在國外，所以才不顧一切的回來，不想偏偏就趕上那麼個時候，這就是命。」
「原本你爹說過，讓我等到雲開見日的時候，想辦法替他昭雪。
如今這一願望也算是達到了，他在死了十年之後，正了名。
這就挺好了，你們一個個心裡也不要存了怨氣，就趕上那個年月，沒辦法，死的也不只是你爹一個。
如今已經有了文件，上級也肯補償咱，這事兒就到此為止吧，往後誰也別去追究了，過好你們自家的日子，我就心滿意足。」
「你爹的屍骨還在外面，找了機會一定要接回來，我看也別太著急，等等看。
老大你們記住了你爹遺骨埋的地方，千萬記下來別丟了。
要是哪天我也不在了，你們就借著機會將你爹的遺骨起回來，跟我合葬到一處。
給我們送回青山溝吧，也不知道陳家的祖墳還在不在了，要是還在，就給我們埋到老墳地裡頭。
也不用怎麼修，一堆土埋了就行。」老太太的話，有點兒像是在交代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