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的我不過十三歲女孩的臉,卻有一雙三十多歲世故的眼。我看著這樣不協調的搭配輕笑。再稚/嫩的臉,也終有老去的一天。
“姐姐今日真歡喜!”蘇茉兒一邊替我挽起頭髮,一邊笑嘻嘻地打趣我,“還從未見姐姐這般喜歡一男人,茉兒真真羨煞得緊呢!”
“羨慕的話,趕明兒我叫爺給你也指個婚!”
“姐姐莫要打趣蘇茉兒了!”蘇茉兒紅著臉扔了紅木梳子,“姐姐在哪,蘇茉兒就在哪!”
“我知道,”我拉起她的手,看著鏡子裡的兩個稚氣未脫的小女孩,“我們以後會一直一直在一起……從童女雙丫直到兩鬢華發,一直在一起……”
近來戰事緊張,打仗哪一樣不需要錢銀,在這般拮据的情況下皇太極還是如約給了我一個大婚的儀式,念我肩頭的刀傷未愈,連第二日為各位叔父長輩們敬茶添煙的禮數都想替我省去了許多,我自然也感他的好。
不過我說服了姑姑,該行的禮數一樣不少。皇太極正是四下聯盟可用勢力的緊要時刻,怎得好叫旁人說他娶了科爾沁的女子就壞了禮數,尊卑有序,在這樣的時候,最容易被有心人引來挑撥,我不想因為自己讓他,讓姑姑,讓科爾沁被人非議。不過好在肩頭的傷已好了大半,只是碰到的時候會隱隱地疼,平常活動都看不出來大礙。
大婚之後入洞房,我坐在床榻邊,緊張得有點哆嗦,摳著手指,強制著自己不要失態,可是越等越是緊張。好在緊張的情緒也會累,等到皇太極敬酒歸來,我已經緩和了許多。
“玉兒等久了吧!”
醉酒微醺的皇太極臉色泛紅,一進來便將我撲倒在榻上抱著滾了一圈,“想我不?”
“想……”
我盡力捋順了舌頭,不敢看可又想看他動情的眉眼,想到剛才他即使喝醉了還護住我的肩膀,心裡莫名地悸動。
“爺……”
我好像有好些話堵在喉嚨里,可一句完整的話語也說不出來,平生第一次感到言語的局限,絞盡腦室地想著這樣的時刻我是否該說些什麼,才會讓他記住我,哪怕以後他後/宮佳麗三千的時候,回想起來還是會感嘆自己曾經被一個熱烈的女子愛過……
不,我要的並不是這麼低廉卑賤的愛。
我要的愛,如果不能純粹如一,我可能會連他一起毀掉,就像我能為他擋別人的刀,也能親手扎他一刀。
“爺,”我抱住他的脖頸,附耳一字一句道:“有一天你若欺我騙我,後果你可擔得起?”
“玉兒……”皇太極捏著我的下頜,“你真是個特別的女子,若是個男兒,必是個很可怕的對手……不為我所用,我必不會讓你活著。好在,你是個女人,是我皇太極的女人!”
臉頰上的手炙熱,烤得我也紅了臉,卻依然不肯低頭,一字一句再次逼問:“爺,你可擔得起?”
“擔得起,”皇太極笑著在我額頭落下一吻,“玉兒,你就像是第二個我……我不會負你,就像不會負自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