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又有御花園裡的兩三個有些身份的小頭目,親自來送了些小東西,見她有客人,乾笑著說了兩句話才走。
楚言啞然失笑,沒想到這個皇宮裡信息傳遞得這麼快!一下子,她就成了皇上跟前的紅人,各方勢力討好拉攏的對象,想到今後至少表面上日子可以過得輕鬆一些,還是高興。
冰玉對於楚言刻意包涵綠珠有些不滿,對於她突來的榮耀反倒沒有什麼表示,因為過幾天要隨去塞外,兩個人有一兩個月不能見面,冰玉興奮之餘不太開心,戀戀不捨地拉著楚言,一邊又擔心皇上和阿哥們都走了,綠珠越發沒有顧忌,趁機欺上門來,叫楚言為難,一時間滿面愁雲。
擔心冰玉嘴快,楚言不敢告訴她已經找好避難所了,只叫她不要擔心,宮裡還有娘娘們主持大局,十阿哥也在。
冰玉撇撇嘴:“十阿哥麼?只會鬧出事來連累你,正因為他在,我才更不放心! ”
楚言失笑,原來冰玉並不是一點不通世故。她原來是恨不得從明天起,白天就去船塢那個院子,鍊字游泳,寫意自在,現在倒被這個丫頭勾起了一絲離愁,也想趁這兩天多和冰玉聚聚。
密貴人的院子裡,正翻箱倒櫃收拾行裝,卻沒有人指望冰玉幫忙,反倒怕她礙事,她除了收拾自己的一個包袱,無所事事,就膩在楚言身邊。
康熙在啟程塞外之前,還要觀看侍衛們比武。
十四阿哥早早通知楚言和冰玉,他要下場,叫她們跟著過去助威。
楚言原本對摔跤角斗沒有興趣,只是不好拂十四阿哥的面子,應個卯,有意讓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看見自己,隨便給正興致勃勃的冰玉說個藉口,悄悄溜了出來,在湖邊找到一艘小船,求那個小太監將她渡到水雲榭去。
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打開帶來的《本草綱目》,認真讀了起來。讀了那許多年專業,落到這個時代突然跌落得一無所長,心裡很不舒服,總覺得應該自學一點東西,思來想去,決定看一點醫書藥典,不求醫人,只求照顧自己。再說,好歹也是家學,以往她雖然不肯用心,模模糊糊記得爺爺曾經為她講過一些中醫知識,只是陰陽五行之說太過玄妙,越想越糊塗,還是從藥學入手容易。
光有決心,還是不夠!除了常見的幾樣,她對草藥知之甚少,囫圇吞棗,死記硬背,漸漸失去興趣,再被清風一吹,睡意如潮,最後,乾脆把書扔到一邊,趴在膝蓋上打起盹來。
正在似睡非睡之間,湖面上飄來一陣簫聲,悠揚清越,楚言困意頓消,沿著聲音傳來方向看去,大為振奮。
視力可及的湖對岸,一隻小船輕輕地向著這邊滑來,船頭一人,孑然而立,白衣飄動,那首《梅花三弄》正從他手中那管白玉簫中飄渺而出。
楚言一時分不清自己身處何方,眼前是幻是真,一個名字在她嘴邊徘徊:黃藥師!
《梅花三弄》的語音還在空氣中飄蕩,那人曲調一變,竟是說不出的耳熟,楚言眉頭微蹙,低頭細想了一下,又驚又喜,居然是她那日唱的那首《在水一方》,興許是用簫吹出來的緣故,無端地加了幾分纏綿悱惻,倒是把原詩中的渴慕思念演繹了個透徹。
認出吹簫之人正是八阿哥,不知怎的,竟覺得心臟撲撲地跳的快了許多,臉上也有點發燒,有些歡喜,有些甜蜜,有些無措,有些茫然,只愣愣地看著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船到跟前,八阿哥也不急著上岸,也不說話,只望著她笑,目光如水,卻又比他身下的湖水還要溫柔,還要溺人。
在這醉人的靜默中,有什麼情愫在發酵膨脹!
楚言掙扎半天,剛要開口稱讚兩句,卻聽見他呢喃般的輕吟:“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