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嘆了口氣:“這事兒慢慢再說吧。這些天,你們住在哪裡?同仁堂的人呢?”
原來,四阿哥竟把他們交給府台大人照料。知府老爺不敢怠慢,把他們養在了自己的別院裡,每天好吃好喝好穿,不打不罵,還給小峰治傷,也就跟養貓養狗養鳥一樣圈著。今天一早,去了兩個人,帶他們過來見了四阿哥,再經過一番調教,然後才過來見楚言。
小峰說起話來條理清楚,說到樂家山把她交給了四阿哥,自己帶人回京去了,頗有些不滿。楚言苦笑,沒想到四阿哥來得那麼快,也沒想到樂二哥不通醫術,先撞上一個見色起意的潑皮,又遇到一個信口雌黃的庸醫,她的運氣還真好得可以!樂二哥是個重情義的,可再講義氣,也不能拿家族的安危未來當作雞蛋往石頭上碰吧?
有多少人敢違抗皇家的意志?也就是他們兄弟父子之間自個兒斗一斗吧。
隨著小峰小嵐的出現,她的禁足令也解除了。四阿哥準備兌現諾言,帶她去淮陰城裡轉轉。出門的準備就緒,京城裡卻來了兩份緊急公文。這麼迴轉,她必要失望,四阿哥只得挑了兩個得力的手下,好生囑咐一番,看著她上車才走開。
她和早燕羅衾約好的碰頭地點是龍華客棧,離城中心的鼓樓不遠。羅衾北上路過淮陰,就記住了這麼一家客棧的名字,坐落於鬧市,來往的人多,不容易引人注意。
不知早燕他們是不是還在客棧等她,怎麼想個法子見上一面,也好叫他們放心。楚言假說餓了,非要在龍華客棧正對的那間飯館買點東西吃。四阿哥的手下不敢阻攔,只得買了些點心回來。楚言吩咐把車停在原處,讓她吃完再走,一邊細嚼慢咽,一邊用手撩起帘子往外張望。
一個酷似羅衾的男子從對面走來,進了邊上一間鋪子。楚言定睛一看,是家裁縫鋪,不由心中暗喜,對兩個隨人說要過去看看,合適的話要做兩件新衣服。那兩人從四阿哥那裡得到的命令是保護她看住她卻也不可拘束了她,想她這麼個千金小姐心血來潮要做衣服也不奇怪,乖乖地把停到裁縫鋪門口。一個看著車,一個陪著她進了店裡。
楚言先看那些成衣,唧唧咕咕地評論一番,然後挑了兩塊料子,讓店主叫個女師傅過來給她量尺寸。看出這位女客來頭不小,店主陪著小心迎進裡面一個隔出來的小單間。
不一會兒,低頭進來一個年輕婦人,正是早燕。再次相逢,恍然隔世,二人都是又驚又喜。
早燕他們早知道四阿哥來淮安府,尋人的差役也曾到龍華客棧查問,聽說四阿哥大動干戈地找大夫,就知道楚言被找到而且病了。羅衾每日四處走動探聽消息,早燕設法到這家鋪子幫忙,從往來的客人那裡打聽點情況。
想到她們斟酌再三,自以為十拿九穩的逃跑計劃,輕易破產,還讓楚言吃了那麼大苦頭,早燕落下淚來:“早知道,真不該約在淮陰見面,洪澤湖邊上隨便挑個鎮子也就是了,或者乾脆讓我們去找你。”
楚言苦笑,洪澤湖那麼大,這麼些村鎮,誰知道她會在那裡上岸?當初他們知道的也就是淮陰這麼一個地名。當初自以為周密的計劃,如今看來也和盲人摸象差不多。
早燕把聲音壓得極低:“這些日子,我和羅衾沒有閒著,這一帶摸得差不多,看好了幾個落腳之處。如果此時羅衾帶著你從鋪子的後門逃走,我隨後趕來,雖無十分把握,倒還值得一試。”
很感動他們的忠誠和好意,可聽說四阿哥曾在淮陰城大肆尋找她,楚言有了很不好的感覺。他多半是早知道她要往淮陰來,在此守株待兔,他一定會想為什麼,也會猜測她有接應的人。和早燕他們不同,她對他的印象混雜了對後世雍正手段的認識,換一個對手,她還會存兩分僥倖,對這個人,她不敢:“不,你們走吧。我已經逃過一次,四爺必定心生警覺,斷不會容我有第二次。只怕出不了城就被抓回來,白白連累了你們和這裡的店家。命該如此,我認了!”
見她態度堅決,想到今日一別再無相見之期,早燕也覺黯然,從胸衣里掏出幾張銀票:“你放在我這兒的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