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威驚出一頭冷汗,順手給了自己一嘴巴,賠笑道:“怪奴才糊塗!奴才這不是見了姑娘受傷,心裡著急,只怕他們不用心服侍,姑娘心裡不痛快,才想為姑娘出氣麼?姑娘花容月貌,萬一落下個什麼,不但主子們心疼生氣,就是奴才看了也覺得可惜。”
摸了摸臉上的紗布,楚言淡淡一笑:“這個麼,只是個意外。他們倒是極用心的,太子爺煞費苦心,我心裡感激還來不及,哪敢有什麼不痛快?常言說,新不如舊,好容易大家熟了,互相遷就也容易些。賈公公肯給我個薄面,就當什麼事兒也沒有吧。”換一撥人來,她前頭的力氣不是白費了?
“姑娘心慈大度,便宜了她!”
楊嬤嬤等人退了下去。賈威陪著笑臉:“聽說姑娘這兩日都不怎麼吃飯,莫非是飯菜不合口味?姑娘身子嬌貴,奴才們就有什麼想不到的,還請姑娘示下。”
楚言不言不語,似笑非笑,只盯著他看,直到他心裡發毛,流露出少許不安,才作了個手勢,示意他附耳過來,輕聲說道:“上回,怪我行事不周,連累了太子爺的名聲。這回,物證齊全,定不叫太子爺白擔了虛名。”
賈威愣了好一會兒,才聽明白她的意思,半天說不出話來,腿肚子開始打顫。他也跟著太子南巡,時隔不久,還記得她讓太子吃了個癟,太子是怎麼處置那兩個小妾和監視她的那個太監的。太子臨去塞外,把這個活計派給他,就說過出了岔子定要他的狗命。弄出什麼事,太子聖眷優渥,未必真會受累,他們這群奴才準定被她害死了。
“姑娘,姑娘,您年紀輕輕,前程似錦,不可犯糊塗啊!”賈威懇求,聲淚俱下。
楚言慘然一笑,懶懶地閉上眼。
賈威已經完全威不起來了。如果磕頭能讓她改變主意,把腦袋磕破,他也願意。他怎麼會接下這麼個差事?他怎麼就忘了,這位是出了名的烈性子,就算是皇上太子四爺,也敢當面頂撞。
想到四爺,賈威又有了一線希望。四阿哥是很在意這位姑娘的,也是宮裡對付她最有法子的人。四阿哥在南邊大動干戈地找她,興師動眾地請大夫,巴巴地把她帶回來,一定不會看著她尋死。有著往日的情分,只要四阿哥出面,管他是勸是罵是哄,或是別的什麼手段,只要能讓她好好活到皇上和太子回來,讓他交了差就成。
真要去同四阿哥打交道,賈威心裡也打著小鼓。派人留心打聽著,逮到四阿哥給德妃請過安出來,賈威在半道上候著他。
在四阿哥清冷凍人的目光下,賈威的馬虎煙沒能打幾句,就結結巴巴地把楚言的情況全都照直說了,生怕四阿哥不理,有意強調她求死的決心。
四阿哥冷冷地聽著,末了淡淡地扔下一句:“她不想活,我也沒法子。我把人交給你,出了什麼事兒,唯你是問!如今不興殉葬了,她若死了,打斷你的手腳,割去舌頭,在她墳頭跪一輩子。”
四阿哥邁著四平八穩的步子走開。賈威腿一軟,先就跪了下去。太子一直在籠絡四阿哥,如果四阿哥點名要拿他做包子,太子多半會先去皮剔骨,把他剁成肉餡。
話說得輕巧說得狠,四阿哥心裡一鍋水已經燒得吱吱叫。他一直讓人打聽著她的情況,猜得到她想幹什麼。這丫頭全不知世上還有個忍字,好容易養好的身子,說糟蹋就糟塌,真該揪過來狠狠教訓一頓。又想夸兩句,她用的是最笨的法子,可是,有效。
被四阿哥威嚇住,賈威顧不上討太子歡心,要緊先保住小命,態度和做法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對楚言比伺候太子還要小心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