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至此,她怨,她恨,她悔。可怨恨後悔都沒用,她必須趕緊想個法子把女兒找回來。她的孩子是她的,本不屬於這個世界。她只要帶著她的寶貝去過平靜安寧的生活,身後,這些人愛怎麼打愛怎麼斗,她都不管了。
可是,她想不出辦法。越急,越痛,越想不出辦法。
阿格策望日朗望著她,心中滿是挫折無奈,良久,傷痛地嘆了口氣,走了出去,看見呆立在門口的圖雅,輕輕吩咐:“照顧好王妃。”
圖雅端著已經涼了的茶走進房中,看見這樣的王妃,既驚且痛,慢慢下了一個決心。
圖雅蹲下身,握住楚言發涼的手,清楚地說:“王妃,我留下。我來陪著怡安。我會帶著怡安回去。我一定會。”
金蓮映日。李德全輕手輕腳地走到康熙身邊,低聲回道:“靖安公主來了。”
康熙放下手中的書冊,嘆了口氣:“叫她進來。”他早知道,這丫頭不會那麼容易對付。
楚言認認真真地三拜九叩。
康熙眉毛微動:“起來,坐吧。不是什麼要緊場合,怎麼行起這樣的禮。”
楚言仍舊跪伏在地上,頭埋得低低的:“兒臣有求於皇上。”
“哦?什麼事?”
“兒臣請皇上不要把怡安養在深宮。”咬著牙一鼓作氣說道:“兒臣想把怡安託付給四爺教養。”
後面一句倒是出乎他的意料:“怎麼?你不是一向嫌四阿哥對你太過嚴厲?”
楚言的聲音穩穩的,不肯流露多少感情:“從前,兒臣年幼無知,是嫌四爺太過嚴厲。做了母親,管教孩子,方才明白嚴厲比一味縱容更難做到。”
康熙的視線落在書上,似有所思。
“太后喜歡怡安性子活潑。可太后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喜歡清靜的時候多。德妃娘娘掌管著宮內大小事務,身子也不大好,再添怡安這個麻煩,只怕焦頭爛額。怡安頑劣難纏,和嬪和萱貴人恐怕對付不了她。宮裡規矩多,皇上太后娘娘們都是習慣清靜的,偶爾看見個頑皮孩子,覺得有趣,可若是一天到晚被個瘋丫頭攪得不得安寧,怕是受不了。怡安若是給拘住了,就沒現在好玩了。若是拘不住,多半要搗亂生事鬧出亂子。到時候,皇上和娘娘們處罰也不是,不處罰也不是,大家尷尬。倒不如,讓她在宮外住著,太后和娘娘們幾時想她了,就命人接她進宮玩個一天半天,覺得乏了煩了,就送她出來。”
康熙臉上露出笑容:“說來說去,還是不放心。捨不得你那丫頭在宮裡受拘束。這事,朕可以依你。太后那邊,朕也可以替你去說。四阿哥那邊,你可說好了?”
“兒臣還沒有問過四爺。恐怕四爺不願接手這麻煩,想著若是皇上下令,四爺必無不允。”
“放在宮裡,你不放心。交給老四,你就放心了?”
“兒臣放心的不是四爺,是四福晉。兒臣出嫁之前,少有機會與四福晉親近,倒是去了西域後,書信往來,無話不談。不但四福晉,四爺另外幾位福晉也與兒臣相熟。這回進京,見識了四福晉治家教子的本領,兒臣十分佩服。在他們家住了些時日,又一塊兒北上行宮,怡安對四爺府上也熟了,也與四福晉親近,也和小阿哥們合得來,離了我們也不會怕生。另外,兒臣也有點私心。希望怡安有機會,也能與兒臣家裡的人親近親近。”
康熙點頭笑道:“你那四嫂賢惠能幹,是個極好的。把怡安交給她,朕也放心。不過,你四哥的脾氣你也知道,回頭把你那丫頭管得怕了,你可不許找朕來告狀。”真把怡安放在宮裡,他也有點發愁。老四既是做哥哥的,就多受點累吧。
因怡安喜歡玩沙子泥巴,太后就命人修了個大沙坑,找來乾淨的沙子填了,撒上水,盡著幾個孩子玩。
冰玉家的福秀也來了,四個孩子光著腳在沙坑裡爬來爬去,鑽得滿頭滿身的沙子,呵呵樂著。
楚言坐在一邊的樹下,傷感地看著。她還沒想好怎麼對怡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