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阿哥耐著性子,仔仔細細地詢問入殮時的情況,心裡涼了半截。
黃敬勇受過八哥恩惠,十四阿哥不大懷疑他的話。何大鵬是四哥的人,可這事兒上照理不會弄假。
惠芬一直落淚,敘述起事情倒還有條不紊。對那件事的說法和她女兒差不多,又說了許多楚言的好處,泣道:“公主對奴婢恩同再造。奴婢不能報答,到頭來還連累主子送了性命。”
經過這麼多年那麼多事,她那心軟多事的毛病還是改不了!十四阿哥在心裡嘆著氣:“這麼說,入殮之前,你再沒見過你主子?也沒給她換衣服?”
“是。公主不愛人看見她的身子,更衣洗浴這些事,從來不讓人服侍,。額附只為她披了件新的外衣。奴婢為公主梳了梳頭。公主不大會盤髻,平日多是奴婢幫她梳頭。”猶豫了一下,補充說:“事後,聽額附對他妹子說,那兩人下手極狠,公主脊柱斷了,倒是沒受苦。”
十四阿哥虎目發紅,咬牙切齒,眼中滴下淚來。
惠芬接著說:“入殮時,額附怕公主凍著,命奴婢拿幾件暖和的衣裳墊著蓋著。那些衣服都是從京城帶去捎去的,公主很喜歡,平日總穿著。蓋著的那件狐皮袍子,還是奴婢為公主縫製的。出嫁時從京城帶去的狐皮。公主一直帶在身邊,冬天時,坐著看書寫信總愛披著。”
十四阿哥默默出神,不知想些什麼,半天問道:“靈柩現在哪裡?”
靖夷答道:“還在喀爾喀。不知該就地安葬,還是送回京城。”
“送回京城。不能讓她一個人孤零零地。”京城裡還有人等著她回去呢。
十四阿哥想起一事:“哈爾濟朗呢?”
靖夷就把阿格策往日朗的說法重複了一遍。
十四阿哥冷笑:“他不過是不肯讓你們見到哈爾濟朗。”猶豫了一陣,問道:“圖雅呢?她怎不在公主身邊?”
惠芬答道:“兩年前,大王子做主讓她和阿格斯冷成了親。成親後,圖雅就到南疆去了,管著那邊的兩處產業大小事務。夏天,阿格斯冷到烏倫古湖來,也沒帶她,說是走不開。”
十四阿哥神情晦明難辨:“你們下去吧。”
楚言昏沉了好些天,大半時間都睡著,迷迷糊糊醒來,被餵著吃點東西喝碗藥,沒能說兩句話就又睡著了。朦朧中知道丈夫和兒子在身邊,其他人呢?
終於,她睜開眼,神志清明,對正為她換藥的丈夫一笑:“我睡了好久吧?”
“嗯。”他溫柔地包紮著肩上的傷口:“靖夷給的藥真不錯,開始收口了。”
“靖夷?”她想起了那場災難:“孩子們呢?有沒有人受傷?火滅了嗎?”
阿格策望日朗叫哈爾濟朗和阿格斯冷進來。
門打開的一剎,一股乾燥的熱氣湧進來,不象在湖邊:“我們在哪裡?”
“克拉瑪依。”他走回來坐下,摁住她的肩膀:“別動,傷口還要再養幾天。”
兩個男孩走進來,見他醒來都很高興。楚言敏銳地覺察他們身上多了點東西,憂傷?
“水靈呢?你們找到她了嗎?我叫她藏在湖邊的樹林裡了。”
阿格斯冷和哈爾濟朗垂下頭,不說話。
阿格策望日朗拍拍兩個兒子:“先去把事做完。”
目送兩個男孩走出去,楚言問:“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
阿格策望日朗慢慢地開始講述,看著妻子眼中不斷湧出的淚,無力而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