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門,外面飄起雪來,雪花細密,飄在臉上涼颼颼的,我連忙關上門,尋了一件大氅裹在弘暉身上,再開門,早有小丫頭提著明瓦的燈籠,打著傘迎了上來,送她們出了院門,在院中立了許久,衣裳薄薄濕了一層,沾滿寒氣才回了屋子。
想著那拉氏的淚水,總覺得是滴在我的心上,和這外面紛紛揚揚的雪,飄得滿心不是滋味,一宿輾轉難眠。
月下蕭聲雙飛
吹了寒風,卻是病了一場,雖不嚴重,到底身子底不是很好,斷斷續續快到元宵才痊癒。
天橋本就是繁華之地,上元佳節,全城士子才子,佳人士女也都鮮衣亮妝到此賞燈猜謎,明月當空,花燈如晝,還有臘梅水仙之類的花草擺在攤旁,或供觀賞,或供買賣,竟給北方冬日帶來好些春的氣息,遊人如織,熙熙攘攘,摩肩擦踵,熱鬧非凡。當真是春到人間人似玉,燈燒月下月如銀。
元宵賞燈對我來說還是頭一回,四周燈光流轉,笑語喧譁,總覺好些日子沒這樣開心,左顧右盼,四阿哥緊緊拽著我的手,說:“不要走丟了!”我往左撇去,十三的福晉正偷偷看著我,看我看她,兩間頓生紅暈,轉過頭去,佯裝看燈。我笑著問:“十三的福晉好害羞!”
四阿哥羞羞我的鼻子說:“誰都象你這般大大咧咧的,沒個女兒家的樣子。”忽而又低頭說:“我就喜歡你這樣,若是小兒女樣子必是心裡不快活,讓人看了心裡都揪起來!”他這番動作做得著實曖昧,讓身側的紛紛注目,我更是被他羞得滿臉發燙,跳開一邊:“你非要這般作弄我才是開心!”他眼中是三分戲虐,三分柔情,三分調侃:“若是做弄得你開心,也不枉我費心思!”
真不知這四阿哥怎也會有如此無奈的一面,只是暗嘆遇人不淑。一束草把上插滿糖葫蘆,從我們身畔走過,我說:“上次為著你的面子,連糖葫蘆都沒有吃到!”他未等我說完,拉著我就轉身,攔住賣糖葫蘆的人,挑了兩串,一粒粒山楂一般大小,裹著糖在滿街燈光照映下晶瑩剔透,竟是讓人不忍心吃。我遞給十三的福晉一串,她紅著臉接了過去,說:“謝謝!”
咬在嘴裡發出“嘎嘣嘎嘣”清脆的響聲,在大街上吃東西本就是一件不雅的事情,更何況十三的福晉是大家貴族出身,她聽到我咬著糖球發出清脆的聲音,側頭看我,有些羞澀,還有些好奇,她這般惹人憐愛的樣子,倒是讓我來了興趣,我跨了兩步走到她的面前,拉住她的手,含情脈脈,開口唱道:“天上掉下個寧妹妹……”只是此寧非比林。這唱的是越劇,他們自然是聽不懂的,只我這柔情萬千的眼神就已經把她看得兩頰飛上紅雲,恰在一盞明亮的玻璃彩燈之下,襯得比那花燈還美。
十三說:“四哥作弄你,你就作弄我的福晉!”此時的十三一身白衣,笑意盈盈,俊朗不凡,我笑道:“當真是女比西施,男比番安,郎才女貌,我算是見識過了!”四阿哥但笑不語,拉我近他身旁,低下頭,悄悄地說:“怎麼?嫌我不好看嗎?”我沒好氣撞了他一肘:“跟自己的弟弟吃醋!”他不怒反而笑了起來,他的笑從來都是不張揚,淡淡的,這次卻是笑出了聲音,不大但清脆朗朗的,讓我為之失神,仿若千樹萬樹桃花初綻,遠江春水緩緩而流。
一路說說笑笑,賞不盡的銀花彩燈,看不完的才子佳人,還有聽不完的甜言蜜語,當真是醉了,多日的不快在今晚一掃而盡,不想以後,眼前總是濃情蜜意,快活如意的。
稀疏的竹枝骨架,蒙著一層薄薄的宣紙,朦朦朧朧,小巧可愛,題著一行娟秀的小楷“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瞧著甚是喜歡,伸手就去取,兩隻手同時碰到了一起,十三笑道:“四哥與你還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