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了衣櫥前,打開門,彎腰掏著第三層的衣服,借著把衣服展開的瞬間,手在衣服後迅速上揚,摸了一下夾板的那個角落,還在!我不用認罪了!安安心心隨便收拾了幾件衣服,抱在懷裡,就跟著張福出了門。
沿路走,沿路理著自己的思路。八爺最有可能是幕後的黑手,也是最有能力完成這樣的事,要弄個德妃的鐲子,再放到我屋裡,別說我常懶得鎖門,就是我有保險柜,他肯定也能輕而易舉找人放進去,這樣的事只怕根本不用他費心,底下的人就幫他辦妥了。
唉!玉鐲?太后送過玉鐲給我,四福晉也送過玉鐲給我,我要那麼多玉鐲有什麼用?四福晉!一張端莊秀美的臉,划過我的腦海,她也有能力和動機來做這件事!
她是德妃的媳婦,想從她那兒拿個玉鐲,絕不是什麼難事,至於派個太監宮女把玉鐲塞到我這兒,應該也沒什麼困難。最重要的是動機!我和四爺才出遊過,她就來了,老佛爺還突然召見我,順帶讓我看看他們夫妻恩愛,哪有這麼碰巧的事?一個宮女她用得著送那麼貴重的一個玉鐲?四爺就算掩飾的再好,她畢竟是他的枕邊人,女人都是敏感的,她肯定或多或少知道四爺對我的心意,她不會希望多個女人和她爭寵吧!
還有,還有誰?太后身邊的宮女,除了小桃外,都有嫌疑,我就因為救過太后,受了多少禮遇,不可能沒人眼紅,以她們的人際網絡想弄到些主子的東西,都不是難事!
還有什麼人?老十三?他也既有動機又有能力做這件事,我傷了他最崇敬的四哥,而他算是德妃的半個兒子,經常和四爺一起去請安,想要弄德妃的玉鐲也是輕而易舉……擺擺頭,不能再這麼想下去了,太可怕了!老十三絕不會做這樣的事來害我,其他人也不會,要害我的只有一個人,我不能無端端把所有人都想成壞人。雖然我本能的希望知道誰要害我,可現在,是誰做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怎麼把自己洗清。
沿路想著,居然沒覺得路長,一會就到了內務府。四爺以後是要管這兒的吧,如果是他,他會放我一馬嗎?我無法知道答案,因為現在不是,現在是八爺!
抬頭看看藍天白雲,以後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看了。沒有工業污染,這兒的天澄空碧藍、雲潔白無瑕,我居然是第一次注意到!很多東西,每天在身邊不去珍惜,一定要到失去的時候才追悔莫及。這樣的晴空萬里,我居然從沒有留意過,忽然想起那天和四爺一起看暮色,感覺就像昨天,心底有這樣溫馨安逸的片段,足夠支持我勇敢的走到人生盡頭了吧!
我發現我的心,無比的安靜空明。
我半躺在茅草上,回想剛剛那個宋大人的搞笑的審訊,“說!你到底為什麼要偷東西?你是怎麼偷到德妃娘娘的玉鐲的?你以前還偷過多少次東西?你快說!”
太后有口諭,他不能動刑,那這就是他的審訊嗎?所有這些問題的前提是,這個玉鐲究竟是不是我偷的?
他這麼問,就是說他已經認定我偷了德妃的玉鐲了,那我說什麼也沒有用了。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玉鐲,漂不漂亮,好歹得讓我看看啊!
在這樣的地方、這樣的官面前,我發現我原本想說的辯白完全沒有了必要。是生是死,你隨便看著辦吧!我跪著,自始自終,沒有開口說一個字,留給他的,只是鄙視的目光和心底的冷笑。
當然,潛意識裡,我也在想,萬一四爺他們想法子救我,那我現在說多錯多,反而對不少號。他問累了,罵夠了,就讓人拖我到了這個監房,比我想像的要乾淨,我很滿意了,只是少了張床。
但接著,我發覺了另一個缺點,有蚊子!嗡嗡的,我對蚊子有著與生俱來的仇恨心理,我開始全力撲殺它們,也許因為這兒的客人不太多,或是來這兒的人,都不在乎最後為它們作點貢獻了。總之,它們似乎沒什麼躲避技巧和飛行經驗,而我的暴力傾向,在這兒完全暴露出來,我上躥下跳,撲左撲右,滿手血腥,偶爾失手的幾隻蚊子,也都聞風喪膽,飛跑到其他監房去了。
獄卒和獄友,像看瘋子一樣看我,我都這樣了,還怕你們看嗎?我自己痛快就行了。
用茅草擦擦手,我靠著牆,半躺在茅草上,心底出奇得平靜,仿佛這就是我的宿命。躺在這兒,靜靜的回憶我來到清朝的點點滴滴,認識那麼多人,愛上那麼多人,沒有白來這一趟。我甚至有了一種安全感,在這兒沒人再需要害我,也不用規規矩矩守淑女的規矩,也許死亡是我回去的另一條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