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乾燥的黃色土地漸漸換掉了南方的碧綠濕潤,二十多天過去,我們總算來到了據說是北京門戶的直隸省境內。想著就要見到傳說中的雍正皇帝,好奇心被勾起,我都有點等不及了,坐在馬車裡有沒事可做,只好不停的看著外面變換的風景。古代科技太落後了,坐飛機一個半小時的距離,這麼沒日沒夜的趕路,居然還要用一個月時間,唉,而且馬車這麼顛簸。我嘆氣。
鄔先生坐在我對面,微笑的看著我,問到:“你嘆氣的次數越來越多了,車馬顛簸,你身子若是受不了,可以停下來稍事休息。”
我連忙擺手:“不是不是。我只是……覺得太慢了。”
“太慢?”他濃眉上挑,“你很想去四貝勒府嗎?”
被他這麼近的逼視著,我只好老老實實低下頭:“不是的……我也不知道四貝勒府會是什麼樣子,我只想跟著先生您。路上太顛簸了,所以想著快點到地方休息。”
他點點頭,卻不接著我的話頭,倒說起了我:“這些日子我度量你年紀雖小,言談舉止竟像是個有來歷的,便是遇此變故,初時驚慌,慢慢的也就安定了,是個隨分從時的。你這些日子也聽我們說了不少事情,想必心裡也有些計較。進了四爺府,瘸子我要番做大事業,我看姑娘你說不定也有一番造化——四爺在當今皇上那麼多兒子中以冷峻聞名,治府甚嚴,若是能尋到你的親人,早日回家也就罷了;若是不能,四爺府里向來是進人不出人的……你願跟著我,憑這相知之緣,我也必定不讓你落了沒下場。”
我細細聽了這番繞來繞去的話,一句一句分開慢慢想了一遍,才知道,這個鄔先生雖然脾氣孤怪,卻是真心替我著想。沒想到落回古代還能遇上這麼個好人!我感激的看他一眼,幾乎要忍不住把我的真實經歷都講給他,但是這一切太荒誕了,對古代的人該從何說起?
正猶豫間,趕車的性音大聲宣了句佛號:“阿彌陀佛!鄔先生真君子也!”我雖然不明白為什麼這就是“君子”,卻也清醒了些,知道還是不能說實話——會被當妖怪的。
天氣已經熱起來,道路兩旁也早不是人煙稀少的景象,我們時不時經過喧鬧的市集。眼看就要進京城了,我才想到,他們說的現在是四月,應該是農曆四月,而不是陽曆。也就是說,現在已經是陽曆5月底、6月初了。看來,我在古代要學、要適應的東西還真多,想想以前辛辛苦苦的讀那麼多年書都白學了,在這裡一點都用不上,忍不住又嘆氣。大概我實在嘆太多次氣了,鄔先生終於忍俊不禁的看著我笑起來。
馬車突然停下來,性音默默撩起帘子,示意我和先生下車。迅速的被一群家丁模樣的人護著換到一輛裝飾華麗顏色低調,裡面陳設也舒適許多的馬車上,我和先生剛坐穩,仍然沒有一個人說話,馬車卻平穩的又出發了。趁換車時,我偷偷向四周張望了一眼,四周大部分都是空曠的郊區,但遠遠看到一處宮殿模樣的建築群,氣勢非常可觀,那應該就是四貝勒府了。
在路上聽性音和尚閒聊時說,位於京郊定安門外,胤禛的四貝勒府原是前明內官監房舊址,又稱“粘竿處”,其實是紫禁城一處離宮。胤禛被封貝勒時,康熙皇帝將其賜給胤禛後,只將黃瓦換了綠瓦,規制仍是十分壯觀,五進院子都是內務府督造司貢的金磚鋪地,平如鏡,硬似鐵。(當時我估計自己眼睛都變成兩顆心的形狀了,想著要是什麼時候能回家去,一定要挖兩塊古董金磚帶著,嘿嘿)。聽說康熙賞給胤禛時,他原不敢受,後來見自己的幾個兄弟胤禔胤祉和胤禩的宅邸比這還要雄偉,才半推半就地搬了進來。現在家裡已有上千人口了,大部分都是胤禛旗下在府里伺候的奴才,現今管家高福兒,就是當年隨胤禛去黃泛區辦差,在洪水中救過胤禛性命的小家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