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什麼,見到他,我就有點臉紅,連忙扶他坐到椅子上,給他先遞上一杯茶。
弘時似乎見鄔先生夸弘曆,有點不滿意,揚著小臉問我:“你既識字,都讀過什麼書啊?”
我連忙賠笑:“哪會讀書啊,不過略認幾個字罷了。”
弘晝也問我:“那你會講故事嗎?”
我笑了,暗想,別的不行,講故事可是我的特長。
見我笑,弘晝不依不饒的說:“那你要給我講故事!我那個賴嬤嬤,叫她講故事就那麼幾招,難聽死了!”
鄔先生終於發話了:“歇息好了,仍舊出去臨帖吧,明日你們阿瑪就要檢查窗課了。”他們幾個立刻可憐巴巴的掛下了臉,我剛鬆了一口氣,又可憐起他們來——他們這個阿瑪,的確怪嚇人的。
等幾個小毛頭喝好茶乖乖的出去,又打發梅香蘭香出去伺候,鄔先生放下茶杯溫和的凝視我:“身子剛好,可以出來轉轉,但不要過於勞動,天氣暑熱,要小心調養。”我低聲說:“是。”
又沉默了一下,鄔先生問我:“剛才看了不少文書,有何見解啊?”
我坐下來,認認真真的看著他,說道:“先生想必已經對朝局了如指掌,也就此跟四爺分析研究過,我這點小見識,說來先生聽聽就算了,否則凌兒絕不敢拿出來貽笑大方。”
“哦?你還真看出了什麼?說說看!”
“是。凌兒覺得,朝局不穩,暗流洶湧。”
“為什麼?”鄔先生緊緊的盯著我,我很滿意他認真的目光,因為從小最能讓我不爽的事情就是別人把我當不起眼的小丫頭了。
認真的把想得起來的內容整理了一下,說道:“四爺和十三爺到江南治河,這是關係國計民生的大事,為什麼朝廷不撥款,弄得他們還得辛辛苦苦向一毛不拔的鹽商‘借’?如今戶部庫銀短缺,為什麼沒有人願意出來做這個追欠的差使?凌兒說不清楚,但只覺得,阿哥爺們似乎是各自為政,朝廷的正事反受制肘。”
鄔先生用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看我,我坦然回望他。
“若不是我親眼看著已無氣息的你從水中被救起,四爺又已經審查過你的身份,收你進了府,我真要問一句‘你到底是何人’。” 鄔先生感嘆的站起來,“這些事兒擺在那,天下人都能看見。但是這裡面的含義,便是身處其間的人也難看透啊。說是江南人物靈秀,可我在你這個年紀,也還飛揚浮躁,未堪世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