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臉,剛才還活色生香,現在卻已經冰冷蒼白。她就這樣永遠躺在了冰冷的地上……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她的父親不能指望她了,會失望吧?會傷心麼?她那個定過親的表哥還會偶然想起她麼?她這麼一去,那絕世的容顏和歌舞轉眼已成為過眼雲煙……是我害了她,不該教她唱那不祥的葬花吟,不該讓她這樣全心全意的對我,居然犧牲生命來保護我。此時我胸膛里已經裝不下更多的悲傷了,這種痛比身體上的痛還要厲害,我的心好象要炸裂開來。
輕輕的把頭靠在她胸前,想感受她最後的體溫,我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在空氣中哼唱:
“質本潔來還潔去,強於污淖陷渠溝……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不知什麼時候,一個人已經站到了我身後。
“凌兒,我們回家。”是胤禛。我被他一下橫抱了起來,整個人離開了錦書,我慌亂的伸出手要抓住她,就像剛才她跳舞時想要留住她的那個人一樣把手伸在半空。
“錦書!求你別丟下錦書!求你……”我的聲音驚慌哽咽。
還和胤祥撕打在一起的胤禟大叫起來:“你不能帶走凌兒!她是我的!”
胤祥在怒吼:“XX!你休想!”
胤禛的目光像極尖極銳極冷的冰凌一樣向胤禟投過去,沒有說話,腳步沉重的抱著我往外走,聲音也像凍結的冰塊一樣硬邦邦、冷冰冰:“高福兒,帶走錦書。”
一直沒有說話的胤禩此時突然艱難遲澀的叫了聲:“四哥!”
胤禛沒有回答,也沒有回頭。我突然發現那個一向以君子自立的胤禩竟也有那麼一點點怕他這個四哥。
高福兒臉色猶豫,小心的趨身過來還過來要說什麼,胤禛抱著我一邊走,一邊狠狠的一腳踹去,踢得高福兒一聲慘叫,抱著肚子滾在地上。
驚恐的看著他,我從未見過他如此猙獰的表情。他的行為居然和胤禟一模一樣?他們殘暴的樣子原來都是如此可怕。我再也受不起驚嚇了,噤聲縮成一團,在胤禛的懷裡,在胤祥扭打的怒吼聲里,在胤禟一聲接一聲的大叫“凌兒”聲中,不知往什麼方向遠去了……
一路上,胤禛的雙臂一直緊緊的環繞著我。我能感覺到他的手指深深的抓住我,似乎要一個個嵌進我的身體裡。
李衛打起帘子,他小心翼翼的抱我下馬車,先回府的福晉已經迎了出來。
“爺們這急急忙忙回去是出了什麼事兒啦?啊——……皇天菩薩!這是怎麼啦?還有血?……”
胤禛的目光還是和剛才一樣。他目光到處,四福晉倒吸一口涼氣,話音硬生生頓住。
“你們各自回去。”他的話仍然硬邦邦、冷冰冰。
進門時,他對門口的軍士和護衛丟下一句:“除了我府上的人,任何人都不許再進來,要是做不到我滅你們九族。”
這極平淡的語氣讓軍士們都打了個寒噤,慌忙跪下,大氣也不敢出。
他抱著我徑直走向書房,只有他的隨從小廝跟著,進了書房月洞門,又只有蘭香和李衛跟著。
本來已經昏沉沉的我突然睜大了眼睛。
鄔先生站在書房門口震驚的看著我們一行人。目光再次和他的目光相遇時,我覺得中間好象已經隔了一個世紀。我迫不及待的想向他傾訴:錦書、葬花吟、良妃、胤禟、我的屈辱和疼痛……我想聽到他那總是能安撫人心的建議和語氣。我不由得把一隻手向他的方向伸去,但剛剛攤開手掌,只看見一手已經凝固成暗紅色的,錦書的血,我被這恐怖的殘像刺傷,又本能的攥緊了手,縮成一團。
胤禛很快抱著一身狼籍的我走過了他,我們相連的視線斷開時,兩個人眼裡都是深深的恐慌和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