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去吧,兩位先生在此為證,這銀子是我的,私下交給你,不入官登記,所以,想怎麼用都歸你。不過我的意見呢,先賑濟災民……不!記得先贖回你和翠兒在當鋪里的所有東西,還有,千萬記得,給翠兒多打幾件象樣的衣服首飾,在你府里這麼幾天,瞧她那套頭面首飾還是康熙五十年時在雍親王府戴的,哪像個誥命夫人?她從小就跟著你不容易,別委屈了她……”
李衛的臉都紅透了,鄔先生在身後輕輕笑了笑。
“咳……那個,先賑濟災民,剩下的籌軍糧。和你平日裡做的一樣,送到西北,皇上讓你來這天下糧倉之地不就是為此嗎?”我連忙收回話題。
李衛剛緩過氣,吶吶點頭答應,方苞又笑道:“李大人,當初一咬牙當了朝珠,如今賺了夠本,這樣筵席,多少都請得了吧?”
一向口舌伶俐的李衛也不說話了,只剩下小心翼翼捧著銀票傻笑的份兒。
北上的路途快得出奇,只用兩天就穿過山東境內,進入直隸,方先生中途要求下車查看了兩次黃河秋汛災情,而我甚至沒有再往外張望過一眼。
手裡拿著兩張紙,忍不住反覆打開來看,每次打開後卻又後悔把它揉皺、摺壞了。
那天清晨分別時,我絮絮囑咐了李衛好一陣子,因為眾目睽睽,我不能說,讓鄔先生等我明年再來看他,只好對李衛說,因為日子太短,物色不到好的書童和丫鬟服侍先生,就不要再放先生到處去雲遊了,先留在他府里一、兩年,方便照顧,也可以幫他出出主意替皇帝辦事。
而鄔先生總算把反覆斟酌過的方子遞給了我。見先生的第一天,我就把特地謄抄的厚厚一摞胤祥的醫案包括藥方交給了他,而他大半個月反覆研究琢磨,才得出了這麼兩頁紙的方子,還有一句話:
“藥是醫身的,卻不醫心。樂天知命這四個字,最是難得,十三爺,甚至其他各位‘爺’們,哪個不是如此?還有皇上……凌兒,你若能時常讓皇上放心一笑,酣然一眠,何須靈丹妙藥?”
樂天知命?可這就是他們的命。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嗎?又攤開那張紙,深深淺淺的摺痕,折的仿佛是我這顆悽然問天的心。
“主子!主子!皇上御駕在豐臺大營,等著接您和方先生呢!”高喜兒樂得顛顛的,騎馬來回報信兒去了。
……
“皇上……奴才方苞,謹報以此老邁殘軀,無顏忝受聖祖爺與皇上天恩哪!”
方苞感動得老淚縱橫,被人踉踉蹌蹌的扶了出去。
李德全和高喜兒剛默契的交換了一個目光,還沒來得及迴避出去,胤禛已經伸手攬我入懷。
“皇上,我……”
“不必說了,朕都已知道,你做得很好,但是朕已經決定,再也不讓你出去了——讓朕天天懸著心,要聽了你的消息才合得上眼。”
“可是皇上,方先生雖然請來了,但是鄔先生他……”
“無妨。這些日子,朕想得很明白,哪怕誰都不願來也沒什麼要緊——只要你還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