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過得亂鬨鬨,春天也悄悄來臨,陽春三月,萬物復甦,草長鶯飛,圓明園美得叫人恍惚的時節又來臨了。
“凌兒?凌兒?……你們怎麼伺候的?人都跟不見了?主子還能指望你們?嗯?”
“胤祥,別嚷嚷他們,我在這兒呢。”
向陽的淺淺斜坡上,樹林中,新綠茜草長到了人小腿高,胤祥循聲踏來,我還坐在軟綿綿的厚草中捨不得起來。
“喲,怡親王大駕光臨,使天地生輝嘛。”我嘲笑他的一本正經。
“唔?”他低頭看看自己全身金玉綾羅的親王朝服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苦笑一下,摘掉頭上朝冠往草地上一扔,也坐下來。親王朝冠不用花翎,十顆東珠顫巍巍鑲在帽沿,昭示著只在皇帝一人以下的終極顯貴。
“哎……這地兒不錯。” 胤祥想起什麼似的往草地上一躺,看看天,伸伸胳膊,又坐起來疑惑道:“剛剛才過完年,就春分了?怎麼草都這麼深了,樹又綠了?這感覺好眼熟。”
“胤祥啊胤祥,富貴果然能迷人心,瞧瞧眼前的湖,透過大樹枝葉灑下來的陽光,還有多吉……”
樹林前的湖邊草地上,一隻獵狗在追逐去年冬天才出生的小鹿玩,多吉跑來跑去的驅趕獵狗,保護小鹿,奈何小鹿太笨,總是跑不遠,在兜圈子,於是一個小巨人、一隻狗、一隻小鹿就這麼玩得不亦樂乎。
“啊?哈哈哈哈……”胤祥看著,大笑,說:“想起來了,是在阿依朵家!有你和多吉,前面是烏布蘇湖,對面是塔烏博格達雪山……”
笑聲漸漸低落,我知道他想起了我們兩個被耗在“世外草原”的那幾年時光,而且每當我叫他胤祥,他的情緒和神色都難得的分外柔和。
“所以,今年你該忘記雪蓮了吧?”我抓住這個難得的時機,提起我們從來沒有當面說起過的話題。
胤祥神色一滯,抬頭望望班駁陽光,才低頭溫和的看著我:“那個,你不用管。雪蓮,不關你的事,也不關四哥,那只是我對自己的交代,這兒!”
他舉起右手,拍拍自己胸膛,心臟所在的那個位置。
“呵呵,對了,阿依朵呢?保泰的葬禮早就辦完了,怎麼還是不見她?”胤祥放下手,沒有看我,很快轉移了話題。
“她來過幾次,只是來得少,又沒有多待,哪裡見得到你這個大忙人呢?”
其實阿依朵來得少的原因,我心照不宣的是,岳鍾麒已經回京奉旨休養了,聽說因為左臂和左背受傷較重,皇帝賞了兩個月的假期呢。但阿依朵一直沒有親口承認和岳鍾麒有什麼來往,所以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告訴胤祥,稍一猶豫,只是問他:
“今天皇上不是叫‘大起’嗎?看你冠帶齊整,想必是去了,怎麼又轉到這裡來的?”
“朝會就在勤政殿,剛剛才散,皇上留下了刑部官員議事,我和十七弟按規矩巡視圓明園關防,瞧瞧侍衛親軍們當值的情況。”
勤政殿就在圓明園,自從雍正一年,胤禛就說要在圓明園大興土木,但西北戰事一起,財政緊張,就延誤了,後來我和胤禛商量著把草圖上的規模削減掉一半,才開始東建一處,西建一處,直到現在還有幾處工程拿牆圍開了在製造中。已經造好的部分除了擴大藏心閣的規模,最重要的就是皇帝議政和接見大臣用的幾處正殿,甚至還包括了給皇阿哥讀書用的書房,弘曆弘晝他們與胤祿、胤禮這兩個年輕的皇叔叔年齡相仿,愛好相投,時常在一起,或把酒論文,或縱騎飛箭,十分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