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的名呀,怪不得瞅著這兩字就順眼。我這腦子真是把什麼都給忘了,估計從前也不愛寫字。”宛琬順手提筆,在右下方歪歪扭扭添上只小碗,道:“我的名現是這麼寫。”
宛琬見他箋上字雖是隨手一塗,卻仍鐵剛銀勾,一絲不苟,更顯得她的小碗東倒西歪,她嘿嘿笑笑揉成一團扔了出去,轉身軟硬磨著十三阿哥留外間為她塗墨,說日後她若再失憶時可拿著想想。
十三阿哥難得偏不一下依了,使壞硬要她去研磨。宛琬見躲不過只得捲起袖管亂磨一陣,才得空拉著畫薇閃進裡屋。
東聊西扯一會宛琬忍不住就八卦起來。“你是怎麼遇到八阿哥的?聽說他家福晉可是個母老虎,她到底知不知道有你這號人?”
畫薇一味躲躲閃閃,可又哪經的住宛琬的窮追不捨,只得偏首細想,總有四年了吧,記憶卻還清晰得晃如這杯中仍未散去的熱氣。
那日夕陽斜照,垂柳拂岸,鶯語呢喃。
她一身白衫踏舟吹笛而歸,輕撩裙擺,一抬頭便見一人身著錦繡青竹疊面春衫站在什剎海畔輕輕吟道:“誰人玉笛隔江飛? 散入春風滿什剎。”他含笑的眼如春日湖水微風佛過一圈一圈地蕩漾開來。
他笑道:“姑娘心中有何愁?只怕這一葉舟,載不動許多愁。”
畫薇雙眸凝睇向他,舒眉笑道:“若連這舟都載不動,那一定是我太重了。”
他朗聲大笑,“若是姑娘太重,只怕這世間都是一群濁物了。”畫薇迎上他撞過眼神,四目交匯剎那便註定了一切的因緣。
“……自那以後我就跟了他,心中再無旁人。人家只道他家有妒妻,未生子也不許旁人入門,他的苦我知道,只怪我,沒這福氣。”畫薇想得有些出神。
不知怎麼今日她興致頗高又說了許多小時的事。以前宛琬也曾試探著問過她,如何會落到紅袖招來,她常是淡淡扯過,倒聽不出什麼怒怨,可不時卻又會冒出句從前的事來,偏又沒頭沒尾的聽不清楚,漸漸地宛琬也明白了她的心思,畫薇小時候象是吃了許多苦,可她只許自己提,不許旁人問,要強到這種程度,大概也算不得真正堅強。宛琬偶見她眸里閃過絲恨意,就越見憐她,也越發小心地不叫她瞧了出來。
倆人窩在塌上又細細說了會話才跑了出來。
宛琬跑到書案前瞧見十三阿哥又是寫了堆她看不懂的字,細瞧著卻猶如行雲流水般的舒暢便也卷了起來帶走。
正文 第四章
不知怎麼這春日的天忽就熱得突兀,也不是無風,偏就讓年佩蘭只覺渾身倦乏,口乾舌燥,心頭象有股子陰火燒得她難受,偏又找不著那火苗無處去滅,只得恨恨地將兩個丫鬟使得團團轉。
白芍覷她臉色,小心陪著笑:“主子要不咱們去園子裡逛逛吧,這剛食了午膳彎腰坐著也擱氣。園裡花開得正艷,采些各色玫瑰芍藥什麼的用新送來的茱萸絲錦再做個新枕子,上次爺不是說那蕙草枕子味還好聞。”
她見主子瞬時變了顏色,一把奪過她手中團扇,猛搖幾下,暗罵自己怎麼就蠢得偏踩著了她的痛處,自李主子那又有喜後,爺就再沒來過,這位主正嘔著氣呢。
“要不把耿格格她們找來玩玩牌吧。”一旁捶著腿的沉香討好道。
年佩蘭更是一陣搖頭,“不要,不要,耿碧瑤最是小家子氣,若贏了粉臉陀成一團笑的歡,瞧著我就噁心。若輸了更不得了哭喪著個臉,倒象拐了她一家子去,憑白的慪氣。說到牌品還數那李淑雅為好,你們哪也別費著心故意繞過她了,不就是有喜了嗎?我還偏就去她屋裡瞧瞧,也好給她道個喜呀。”
她讓白芍將新置的春裝一件件鋪開細選了過來,再要她將發打散了去,重梳了個水滑的把子頭。白芍瞧她特湊近菱鏡用簪子細細剔了兩絲秀髮沾了些發膏捲成月牙狀彎貼在腮旁,忍不住背過身不露聲偷笑了下,主子是可著勁得往俏里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