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琬屋子裡的窗欞是不常關的,它面對著庭院。院裡植著幾株垂柳,幾灣桃花。春日裡的陽光最鮮亮不過,那群垂柳、桃花讓它一照,淺的綠,粉的紅就直鑽入人的眼睛裡去,心也隨之鮮亮起來。
十三阿哥凝望著倚在窗前出神的宛琬喃喃道:“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十三哥你在胡說些什麼,什麼叫人面不知何處去?你難道看不出來宛琬已經一點點好起來了嗎?她原來完全聽不到,看不到,現在已經能聽、能看、能感覺......她在一天天好起來,像個冬眠的動物,從出事的那天起,她只是因為害怕,才沉睡的,可她一定會醒過來的!”才跨進門的胤禵喊了起來。
“她沒開口說過一句話,甚至沒有笑過一下,這叫好了嗎?這都是托八哥的福!”十三阿哥眼含譏諷低吼出。他看上去像是頭受傷的野獸,下巴滿是青青胡碴,濃重的酒意在他周身繚繞。
胤禵猛被他噎住了,懊惱地睨視著他,恨不得能瞪穿了他似。
八哥庇護凌普,皇阿瑪斥他欺罔,疑他有希冀皇位之心,將他鎖拿。九哥約他懷帶毒藥一同前去阻諫,他找四哥一同前去,四哥的眼神那般怪異,他一直不懂。可恨他們全都瞞著他,後來他才知道他被皇阿瑪斥為空有‘梁山泊義氣’,還差點被誅死於殿堂上所救下來的八哥,竟是害殘了宛琬的人!見到宛琬奄奄一息的躺在那,他真是恨死了自己。他鬼使神差地竟救了這個世間他最痛恨的人。每見到宛琬一次,那刻骨的仇恨與自責就增添一分,濃烈得已快要被仇恨給燒毀。最可怕的敵人不是你的仇敵而是你的朋友,他告訴自己,他再不是那個衝動,空有梁山泊義氣的十四阿哥了,他要潛伺在那給胤禩最致命一擊!
宛琬望著他倆人雙眼泛著血絲,激昂地爭論著,恐慌的蜷起身子。忽然間,她看見了那個熟悉的影子,宛琬猛地奔上前去,雙手緊緊握著他衣袖不放,像是找到最後的浮木般喊出:“胤禛,胤禛。”恍如冰山上的第一道春雷,房中人全都怔住了,那是世間最美妙的聲音都無法帶來的震撼。
宛琬的身子微微顫抖,胤禛擁她入懷,撫拍著她柔聲道:“不怕,宛琬不怕,是我,是胤禛。”
“宛琬,你為什麼叫我胤禛,是想起來了嗎?”胤禛小心翼翼的出言探問。
宛琬不知所措的咬著手指喃喃道:“不是你每回都和我說,‘宛琬,我叫胤禛’的嗎?”
三人狂喜的心一點點沉下。
自此後,胤禛、胤禵、胤祥三兄弟只要得空便輪流帶宛琬四處散心。
這日胤禵想著將宛琬帶至草場。
蒼茫無際的草場四周以一人合抱粗的木柵欄設下分界,不經意處皆有侍衛守衛著。
遠處群山連綿起伏,草場中的馬兒悠閒的吃著青草,不時昂首嘶叫兩聲,馬鬃飛揚,神態自由。一隻燕子從眼前掠過,迅速的又衝上高空。空中,銀白色的雲緩緩遊動,無憂無慮得宛如此時的宛琬。
宛琬轉身興高采烈地喚道:“胤禵,我也要騎馬,你教我好嗎?”
乍聽她親昵的呼喚,胤禵身子一怔,真是天可憐他,他總算帶宛琬來對了地方。胤禵低聲自語,好宛琬,我們就重新再來過。
胤禵牽馬上前,“宛琬,記住你永遠不要站在馬的後方和側後方,不然馬兒可是要踢你的。”他拉著宛琬走到馬前,讓宛琬拉住馬籠頭。“你拉著馬先遛一下,要讓馬兒先認識你,喜歡上你。”他取過隨侍拿著的蘋果塊,讓宛琬放在手心去餵馬兒。
“可不能拿在手指上餵馬,得放在掌心,不然你的馬兒會以為那是胡蘿蔔把你的手指給吃掉的。”
宛琬聞言咯咯笑了起來。
“餵好了馬兒,我們拿把硬點的刷子,左手拉住籠頭,右手從馬脖開始,用力給它刷。宛琬你看要象這樣,每個地方都要刷兩到三次。可你要小心,千萬別碰到馬兒的眼睛周圍、耳朵,還有這兒,這……”胤禵耐心的一一指著和宛琬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