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琬,你笑得真美。”這一刻,胤禛知道他再不是這世間最寂寞的人。
卻不料兩旁路人見這“兩位男子”牽手相依,眼底溢滿溫柔旖旎,紛紛竊竊指責。
“快看他們,真是傷風敗俗啊......”
“天那,是真的呀,哎呀,真是太噁心了......”
啊?胤禛竟讓人以為是有斷袖之癖?宛琬明白過來忍不住仰天大笑,不顧旁人詫異的目光。
胤禛回眸用殺人般的目光冷冷一掃那群還在嘰嘰噪噪的行人們,用力拉起宛琬,奪路而去。他簡直要被身邊這個可惡的女人氣瘋了,如何就還能笑得這般痛快。
夜一點點深了,走著走著漸無人影,靜謐而清冷的夜晚,河兩岸的長明燈發出昏黃燈光,印著倆人交錯的影子忽合忽離。
“……戶部歷任尚書、侍郎牽扯多達百人,虧蝕購辦草豆銀兩十餘年,至少虧蝕四十萬兩,直到今日才抖了出來。可這竟成了他們的理由,說年事太久,牽扯人也太多,怕是查不清了,可惡透頂!皇阿瑪寬免了他們,不再追究,只讓他們責限償還算了。”胤禛雙眉皺成了‘川’字,忽覺衣袖被輕扯。
胤禛喜歡穿淺藍色的衣服,很淺的藍色,像被霧蒙上的天空。每回他眼有煩郁,宛琬只需牽牽他衣袖,他都會看上去好一點,不知不覺,他藍色衣袖變成了她指間一縷溫柔的習慣。他剛還氣得頭暴青筋,這刻牽著她手的動作卻如此溫柔,他本不是個習慣傾訴的人。
“從前我在教堂聽神甫說起過,西人倒有些法子不錯。他們財政司也就是咱們的戶部下面有個叫‘審計’的部門,與各部無關,獨立核算,也就是只對他們的君王負責,每年專門負責查處各部財政。少了那些牽牽絆絆的關係,就算時間久了,也能說的清楚。”宛琬一字一句斟酌著說,她只想要他有舒心的笑容。
月光如水,照著倆人影子忽長忽短漸漸重合。
“宛琬,前十三弟遭了點事,腿又有疾,心裡不舒坦,整日酗酒,這回竟連我的勸他也聽不進去。你倆自小就合得來,要麼去看看他。”
正文 第十八章
雍親王府中遍植了楓槭諸木,秋濃天青,一叢叢一簇簇如炬如燭燃燒開來。微涼的晨藹中一股幽幽清香如雲浮動,宛琬不知不覺隨著那縷幽香穿過長廊,過了月洞門,那股香氣從四面八方浸來,直浸透人的五臟六腑,便似飲了桂花佳釀一般,聞香而醉。 她抬眼望去,原來已走至佛堂,想是秋高氣爽,匠人將一盆盆木樨都搬了出來,葳蕤綠葉下淺月色的珠粒小花密密擁簇,靜吐幽香。
“鏘!”一聲清脆的玉碎聲在這清晨分外響亮,宛琬不由循聲而去,佛堂中跑出一人低頭撞上了宛琬,他抬頭才發現眼前的人竟是宛琬,弘時呆了呆,慌張叫了聲,便掉頭就跑,弄得宛琬一頭霧水,宛琬反手拽住弘時衣衫,“回來,”宛琬仔細端詳他那張驚慌失措的小臉,若有所思道:“弘時,你是不是闖什麼禍了?”
“沒有,沒有。”弘時氣喘連連,慌忙地擺擺手。
“這裡的人呢?”宛琬問道。
“我不知道,宛琬,我尿急,你就放了我吧。”弘時急於要掙脫開宛琬。
宛琬看著弘時知道他在撒謊,她每想起他額娘之事總覺有份愧疚,她突然調轉話鋒:“弘時,你長大後想不想和你阿瑪一樣?”
弘時一時有些納悶,隨即毫不猶豫地頷首道:“當然想。”
“那好,你告訴我,剛才我聽見的響聲是怎麼回事?你知道嗎,你阿瑪最討厭撒謊,欺騙他的人了,就算是不當心做錯了什麼,也要勇敢承認才對。自己做錯事,還想一跑了之,讓別人來承擔後果,你阿瑪最瞧不起這樣的膽小鬼。”宛琬緊盯著他,如有所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