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琬詫異的捕捉到她眼哞中一閃而過的怨恨,一愣旋即釋疑,只怕因她掃了太子的興,回頭少不得拖累她又是一頓責罰吧。
宛琬前刻只覺活著真是種累贅,這般永無止盡地在漩渦中掙扎又有什麼意思?可待太子一走,鬆了那口氣,恐懼擔憂又捲土重來。在太子眼中世人的性命皆如螻蟻般渺小,行事向來暴戾無常的他剛剛那番言語只怕會成真,她的一顆心仿被重重鐵鏈拴牢沉沉墜向了煉獄。
太子匆匆來至車馬停靠處,卻沒見到駕車人的身影,濃眉頓挑怒喝道:“人呢!”
片刻功夫一青衣侍從已自不遠處慌張趕了過來,喘氣道:“殿下,我……我剛剛去小解了……”
太子眯長了鷹眸,怒不可遏的點點頭,忽就抬起腿來,一腳將他踹倒在地,舉起一旁馬鞭沒頭沒腦的狠狠抽向他,“我竟然養了你們這群廢物!統統給我去死!”直抽得他皮開肉綻,鮮血直流,太子累了,將鞭一扔,逕自上了馬車,其餘等人慌忙上前,馬車絕塵而去。
宛琬被人一路推來,四周花木想是無人照料,瘋長得遮天蔽日,象是再明媚的陽光也無法照射入來,令她只覺遍體生寒。
“哐——”的一聲,一道鐵門驟然打開,濃濃的陰霉之氣撲面襲來,宛琬被人推慫著跌入囚牢,頭磕住了冰涼鐵欄,眼前一片猩紅,摸了摸額頭,粘稠濕嗒,鮮血長流,定睛打量周圍,昏暗的囚牢里,兒臂粗的鐵欄泛著幽冷的光,呼吸之間儘是濕冷的血腥氣味。隨著吱呀聲響,鐵門徐徐關閉,帶走了最後一絲光亮,四周陷入一片漆黑。
死般的沉寂,血沿著臉頰吧嗒吧嗒流在石地上,黑暗中宛琬蜷縮成一團,靜想起這一日的點點滴滴恍如是個最可怕的夢靨,久得不知何時才能結束。她整個人都如同浸埋在了冰雪中,而那最寒最冷的冰卻是從心底蔓延滋長,她伸拳死死抵住嘴唇,淚水滲流滿面。
翌日曙光熹微,京西古道上的爨底下村靜謐如常。村中通往上山之路的青石板因人跡稀少,雜草竄長,黃白色的小野花掩在青草下依依綻開。
遠遠的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驟然踏碎了山村的寂靜,片刻功夫陣陣喧囂,群馬已狂蹄而至。最前頭的胤禛、胤禵翻身下馬。
胤禛抬首望向群山頂峰,因是清晨,山腰以上皆為雲霧彌繞,山峰在雲霧之間若隱若現,晨風掠過,飄來林葉清香。
倆人四目相視一眼,不約而同奔向山路,一旁侍衛急道:“爺,昨日才下過雨,這山路必定滑得緊,要是一不小心摔著了,奴才該如何向皇上交代?”
倆人都置若罔聞地只向山上疾步跑去,侍衛們雖心中擔憂,卻也不敢再出言相勸,只得緊隨而上。但見這倆位爺一前一後互不言語,山路坑窪不平又或青苔滑腳時,倆人如有默契般互拉一把,後又速分開繼續前行。
時近初夏,各色野花如雲錦鋪地,異香漫山,林深草茂處常有麝、鹿等穿行,雉雞、翡翠鳥尋常低飛,布穀、啄木鳥聲聲入耳。這時倆人已漸漸上嶺,越走越高,轉過一個山坳,胤禛環顧四周,分明春意正濃,他心中卻如一片寒冰,似有一個聲音在耳際不住地呼喚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