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惠不放心的睥著我的肚子,沒有動,我一嘆氣:“我會照顧自己的,別擔心。”
“那好吧!”筠惠拗不過我,只得一個人先回去。
屋子裡只剩下我和她,我淡淡的說:“福晉有何事現在可以說了吧!”
“跟我去一個地方。”她看也不看我,徑直就往外走。
我一愣,腳下卻還是跟著她的步伐。廊子很長,彎道很多,一個拐一個拐的,我挺著肚子走起來極不方便,可是看她沒有停頓的樣子,也就顧不得休息。最後,終於在一個長滿雜草、破敗不堪的小屋子面前停了下來。
“跟我進來。”十三福晉冷冰冰的拋下一句話。
我順著她的方向踏進了那間屋子,屋子很小,卻很簡潔,桌子上一層薄薄的灰塵證明了屋子的主人才搬出不久。
“你帶我來這兒幹什麼?這裡是什麼地方?”我開始警惕起來。
“坐啊!別站著,要是傷著了孩子,我可不會像咱家爺那樣視若無睹!”
十三福晉話中有意的言辭讓我如墜雲里:“你到底什麼意思?”
她望著我,眼神幽幽:“不懂是吧?那我告訴你一個故事。”
我狐疑的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她見了,慢慢移開目光,毫無一絲感情的娓娓道來:“這間屋子裡曾住著一個和你一樣花樣年華的女人。她是一個奴婢,唯一不同的是,你無情,而她最大的錯誤則是太過痴情。一心一意、痴心不悔的愛著一個男人,一個大清朝的皇子。那個男人,呵呵……”說到這裡,她突然一笑:“他的確值得愛,然而遺憾的是,他的心裡只有一個女子,其餘人在他看來簡直不值一提。因為某些原因,那個奴婢懷了他的孩子,而他深愛的女子卻不理解他,反而還離他而去,甚至更可恨的是,臨走還讓那個奴婢流了產。那個奴婢痛不欲生,最後瘋了,儘管如此,可他一點都不恨她,甚至還為她犯的錯欲蓋彌彰,他不但封鎖流產的消息,而且還把那個奴婢關到了一個秘密的地方,幽禁了整整六年,就在一個如此狹小的地方要呆六個年頭,是一種多大的折磨?他說他要償還他最敬重的人,於是後來那個他愛的女人就跟他最敬愛的人成親了,新婚之夜,他喝的爛醉如泥,就躺在永和宮北面的大石頭上,看了整整一夜的北斗星。第二日回府,他的妻子心疼他,可他卻看也不看她一眼,穿上朝服就又出門了。說來可笑,成親多年,他跟她的妻子連一天房都沒有同過,就連他們的洞房花燭,也不過和衣共枕而已。你是不是覺得很可悲?”她的眼裡有光亮溢出,我靜靜的聽著,感覺有酸澀的感覺湧出。
“後來,他生活的重心全都移到了政務上,在府里的時間越來越少。可是有一天,當朝的皇太子告訴他他要謀反,要他借兵,如果拒絕,就把他愛的人曾經致使皇孫流歿的事捅出來,那樣不但她會判罪,就連那個他最敬重的人也會受到牽連。於是他妥協了,於是皇太子發動了政變,於是失敗,於是被捕,於是圈禁……”她的淚水慢慢從眼眶中流出:“圈禁前幾日,他仿佛知道即將來臨的厄運,他來到了囚禁那個奴婢的地方,帶著一壺毒酒。因為他明白,這個女人的存在就是他最不能隱藏的馬腳,是由人授之以柄的藉口,今日剷除了他一個人,他日還會殃及到她和他最敬重的人,於是,死,才是最好的安排。那個奴婢眷戀的望著對面那個自己曾經深深愛過的男人,淚如雨下,她不瘋了,因為她根本就沒瘋,只因為希望能每日見到他,她居然裝了六年的瘋病,可最終換來的卻是一杯毫無價值的毒酒。她告訴他,孩子其實不是他的,是皇太子的,她一直就是皇太子派來的奸細,皇太子要她拿孩子來離間他和他最敬重的人,必要時,隨時可以結束他的性命。可她手軟了,因為她根本下不了手。面對死亡,她平靜的對他說,即使這裡有一千杯一萬杯毒酒,只要他高興,只要他需要,她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的都會喝下去。於是,她喝了,她死了,其實死的不只她的人,更是她的心。他看著她一點一點的倒下去,什麼都沒說,或者比什麼都說還要讓人痛。因為他的妻子正站在他的身後,目睹了所有的一切。現在你明白了嗎?奴婢是玲瓏,皇子是十三爺,他最敬重的人是四爺,就是在這間屋子裡,所有的犧牲全都只因為一個人……”
•曉懿園•
十三福晉的話,已經過了好幾個時辰了。回到了王府,可耳邊依然繚繞著她的聲聲話語:“側福晉,我告訴這些並不是要你彌補什麼,就算你要彌補,也來不及了。我要你一輩子都記住爺為你蒙受的折磨與苦痛,我要你用一生來償還,永遠都逃不掉良心上的譴責。”
“胤祥!”我哽咽的心揪,仿佛有著數千把刀在我身上擊剮著,一刀一刀割著我的靈魂。我從來就沒有懷疑過我的判斷,可如今我潰敗了,總以為是胤祥負了我,還記得當年最後一次跟他說的話:“我要你記住,是你辜負我!”那樣的痛心疾首,那樣的恨到極至,現在想來是多麼的可笑,其實真正被辜負的人是他,其實是我負了他啊!今日才明白,原來活的最苦,傷的最重,隱藏的最深,犧牲的最多的人,一直就是他。可我卻還為了一己私慾,舍他而不顧,傷了他多少回?欠了他多少債?要我拿什麼來還呢?什麼都還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