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已經封了老八廉親王,可你也知道他家福晉是個悍妻,偏偏又是安親王府的格格,仗著母家尊貴潑悍無比。為防有變,朕在想啊,讓你走一趟去勸勸她……”他說話的時候很輕描淡寫,我分不清到底是因為他太過疲憊還是裝作不屑。
“皇上說的為防有變是指什麼有變呢?”我放下手中的棋子。是先籠絡後誅殺嗎?一絲寒意略過心頭:“臣妾不才,恐難擔當此任,皇上為何不叫皇后去勸?”
“她是皇后嘛,若然傳出去像什麼話?”
“哦?皇后是一國之母做不的這種事,那臣妾便是一名不值活該如此?”我別開他的眼睛,鏡子裡是兩個曾經深愛過的人,可為什麼現在看來連一絲絲的感覺都沒有了呢?
他尷尬的一笑:“說哪兒的話呢?正因你的地位尊貴方能顯示出朕的皇恩浩蕩啊!”說著,輕輕的握住我下棋的右手,溫柔的用指尖划過我的掌心:“朕不喜歡聽你叫朕皇上,以後沒人的時候朕還是你的胤禛。”
呵呵,美男計啊!
我終於明白了他送我鏡子,陪我下棋的真實目的是什麼。所有的女人都喜歡被捧在手心的感覺,只是我的代價未免太假了吧!難道做了皇帝的人就真的只能乘的下一座江山嗎?可是我知道自己沒有拒絕的權力,從叫出第一聲皇上開始我就註定了沒有自我的權力。
“皇上放心,臣妾明兒個就去八王府。十四福晉與臣妾許久未見,臣妾還想求個恩典,去瞧瞧十四福晉,日後也好安心。”
他的眉頭從鬆弛到微皺,全都映入我的眼帘,從聽到“十四”兩個字開始,仿佛想說什麼,可最終卻只淡淡的開口道:“隨你吧!”
我空落落的望著桌上的棋盤,怔怔的:“皇上棋藝精湛,這步棋,臣妾要好好想想!”
終有一天,我也有跟他談條件的時刻了!
八福晉的潑悍早在康熙活著的時候便已是全北京城聞名的了,不過那時我跟筠惠就不像其他人那樣怵她,反之筠惠還經常不買她的帳,都吵過好幾回了。此次,我是以貴妃的身份屈尊見她,雖然她心裡極不情願,可好歹面上勉強是撐足了,也不枉我白走一趟。]
離了八王府我逕自便去了十四的府里。怡宣見了我高興的跟個什麼似的,可畢竟今時不同往日,再怎麼觸懷也再難以肆意彼此的七情六慾,這就是深宮女子的悲哀嗎?她只是默默的淌眼淚,淌的我好像是個來催命的惡魔般。允禵被罰守陵,連帶著府中所有的人的日子都不好過。都晌午了,筠惠還在休息,我便囑了怡宣等筠惠醒了再叫她。
冬天過去了,允禵書房門口那棵原本茂盛的大樹而今卻是乾乾禿禿。我推開書房的門,一股書香迎面撲來,聞的人好思鄉。環顧整個房間,井井有條的格局是那樣親切。記得初來時,我還曾大嘆過允禵的奢華紈絝呢!可如今再看,竟會簡單的讓人好想念。不知道是想念那種心情,還是留戀當年的懵懂。
桌上是一本兵書,我隨手撿起來,粗略瀏覽了下,突然從裡面掉出來一張東西。我拾起來一看,竟是一張快掉色的大紅喜字。方方正正的喜字傳遞的仿佛不是幸福,剎那間,一切塵封的記憶都好象開啟了閘門一般:一個受脅迫的低微小宮女忍受著高高在上的十四阿哥故意的刁難,在失意+失戀時分還得克制心中的委屈,一面唱著豬之歌,一面剪紙給十三阿哥辦喜事用。就在這間屋子裡,就在這張桌子對面。
“爺臨走時看的就是這本書,皇上派來的人連準備的時間都不允就把爺帶去先帝陵寢了。”
我“忽”的轉身,筠惠不知何時已進了屋來,她滿眼的憔悴,一夜間仿佛老了好幾歲。“筠惠!”我有些哽咽,那還是那個從前蹦蹦跳跳、愛玩愛鬧的十四福晉筠惠嗎?“不是讓怡宣別叫醒你嗎?怎麼就起來了?聽說你身子不爽,要多休息才是……”
“今後怕是要休息一輩子了,也不急在這一時啊!”
她略帶沙啞的喉嚨讓我的心也不覺跟著疼起來:“對不起,我沒有做到答應你的事,反而還害了十四爺。”
“皇上會殺了爺嗎?”筠惠置若罔聞,反固執的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