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在得知將要被圈禁的前夜,我來到了玲瓏的房間,只要將她滅口,一切就都結束了。可就是這一夜,讓我不得不開始重新審視我自己。六年前,玲瓏因為流產而瘋。可那夜,她見到我時,卻是異常的平靜。我給她倒了一杯酒,摻著毒的酒。她微笑著看著我,卻告訴了我一件永遠也想不到的事——她是皇太子的人。
那一夜我們根本就沒有發生任何事,孩子也不是我的,而是皇太子的骨血,當她發現自己懷孕後,太子卻不顧親情骨肉,居然要她將計就計的嫁禍給我,從而達到分化我和四哥的目的。誰知道,當她真的愛上我,甚至幻想著自己肚子裡懷的確實是我的孩子後,懿君的出現卻打破了一潭的平靜。更沒想到的是,懿君扼殺了那可憐的小生命後,我不但不恨她,甚至於還殺人滅口的保護她。那一刻,玲瓏怕了,我不再是她心目中正義的使者,而是一個沉迷於女色,濫殺無辜的劊子手。於是她只能裝瘋,從而逃脫了被滅口的厄運。在那些淪喪自由的日子裡,她每天最大的期待與快樂就是每晚我前去探視她的時刻。可是每一次去,說的講的,期盼的希望的,都是關於懿君的事。可是她不在乎,她認了,只要每天都能見我一面,即使聽的是我講述其他女人的故事,她也滿足了。然而,卑微的愛,在換取了珍貴的自由後,最後得到的,卻是一杯夾雜著無限悲望的毒酒。永遠也忘不了那天她逼視我的神情,她淒絕的問我,她存在的意義,難道僅僅只是一份多餘的呼吸?我無語。可她卻笑了,她說她本就該死,如今,能夠死在我的面前,終究也算是不枉此生了。她這短暫的一生一點也不後悔愛上我。可是如果有的選的話,下一輩子,再也不想遇見我。不然的話,她還是會選擇同樣的路。
我看著她一點一點的倒下,嘴角殘留的鮮血,好象為我的狠毒劃上了一道悽慘的休止符。我怔怔的離開那間屋子,可回頭卻對上了我的福晉那蒼白的臉龐。她是我名正言順的結髮妻子,於她,除了敬重外我沒有任何多餘的感情,可這一次,我卻動搖了。她的審視她的逼問,讓我無從回應。那麼多年的相敬如“冰”,終於從這一刻得到了答案。我沒有勇氣去看她,堅決的步伐踏出了府邸。“爺!”聽著她在我身後淒涼的呼喚,讓我的心再度被剮上了許多條鞭撻。這輩子,我辜負的女人,太多了。
那一步,終於還是將我送進了宗人府。圈禁,簡單的兩個字,卻不知這背後所要承受的是多麼沉重的日月交替。在被禁足的日子裡,我常常會想起她。還記得最後一次望見她,是大年夜的夜晚,覆蓋著很漂亮的星空,積攢著絢爛的煙花,滄桑舊事隱在彼此沉默的笑容里,潮湧的心緒掩藏在無聲的對望里,簡簡單單,動人心扉。我想,我不會忘了這無言的一刻。
房間裡的桌子上放置著一匣子的梳子,那是我花了多少精力與時間,一把一把為她尋來的,每一把上都刻著我對她真摯的誓言,和我流連的心情。在輾轉了那麼多年,歷經了諸多坎坷後,最終還是回到了我的手中。就像是輪迴,可為何每一次都得不到我所想要的結果?清晨,我拿著它們梳頭,數著日積月累掉下的頭髮,除了淡淡的悵然,惟有不斷增加的銀線為我做伴。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度過的是一個又一個枯燥而重複的生活。而我每天最大的期待和盼望就是在每個有著燦爛星空的夜裡。漆黑的夜空,點綴著許多星星點點的小眼睛,好象是她的調皮,精怪,任性,撒嬌……她們在對著我笑,她們在說:嘿,你好嗎?有沒有想我?我就笑,就點頭:當然,你呢?
然而我清楚,那些都是我的幻想罷了。可是我又慶幸,慶幸上天曾安排過我和她的相遇,純真的邂逅。讓我在這寂寥的深夜裡,還能夠徘徊在曾經默契綣柔的記憶中,細細回味。
今夜,北斗星又亮了,它擁有著閃爍美麗的天際,那是她的方向,可如今的我,還能追逐的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