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十三阿哥灑脫步子去了,親兵耐心等我絞巾子洗了臉,才引路帶我接連出了兩道月洞門。
雖是拂花分柳地走著,我仍覺一陣陣犯熱。
古代的污染少
親兵見我走得慢,回首奇怪地瞧了我一眼,正好被我看到,忙別開視線,口中陪笑道:“六月天,孩子臉,想多燦爛多燦爛。酷暑時節,這安徽桐城比不得京里爽快,二小姐嫌熱,儘管慢些走,不妨事。”話是這麼說,他腳下步子並未減緩,我也不敢落太遠,迷了路只怕還要多走路。
不知為什麼,我一出屋子便如有芒刺在背,仿佛被人窺探審視似的,跟先前同十三阿哥一處時大不一樣。
正低頭想著,一拐彎,眼前豁然一變,進了另一層後院二門,院裡站了多名親兵,卻都在探頭探腦地往書房裡瞧——書房裡正此起彼伏地嚎啕不斷。我來時就隱隱聽到了,這聲音不像大人聲氣,可哪來的孩子特特跑到書房大哭?
引我來的親兵顯也沒想到,前後張了張,正沒了商量,裡頭突然撒丫子跑出一名十二三歲的女孩子,她跑得既快,眼花繚亂地一衝一偏一繞,幾個大人也沒攔住,認明了方向,竟一頭撞進我懷裡。她個子不高,也瘦,力氣卻是不小。
我給她帶得一歪,忙穩住了身子,低頭細看,她穿得跟個叫花子似的,破歸破,還算潔淨,一張小臉黃氣很重,沾著些似泥似灰,給淚水沖的一道一道的,我便抬手給她臉上擦了擦。她更加抱緊我不撒手,拼命揚臉猛吸著氣,卻說不出話。
我怔了一下,才明白她這是不想讓眼淚掉下來。
雖不曉得她哭什麼,但其情可感,我想到自身莫名其妙這一場,也是心悸,鼻端一陣酸熱,連忙地借眼裡吹進沙子揉一揉掩過去,抬頭看處,屋裡跟出了兩個差不多大的烏眉皂眼的男孩子,一個用袖子抹一把鼻涕,一個臉有淚痕卻是一副沒睡醒模樣,都在盯著我們。而周圍親兵早各自歸位,咳痰不聞,再不斜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