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抿嘴不語,四阿哥突然拉過我右手,不知從哪摸出一隻鐵指環,套在我食指上,我嚇一跳:他這是求婚呢,還是要封我個峨嵋掌門做做?
急著抽回手,卻動不了分毫,四阿哥只管垂眼矯正指環位置,道:“滿洲八旗的上三旗旗主一人有一枚這樣鐵指環,戴上它的秀女,選秀之時可以有豁免全身檢查的權利。”我聽得一驚一乍:“全身檢查?”
“不錯。”四阿哥輕描淡寫道,“凡進宮秀女,皇帝選閱前,必要過一關:脫衣後,由皇后或太后指派女官仔細檢查其身體的各個部位。人人如此,只個別出身豪門貴族的秀女可以融情免檢。”
我回過味兒來,冷汗直冒:“你真要送我入宮選秀女?”
四阿哥翻眼道:“不然我給你鐵指環做什麼?”
我結巴道:“可是你……我……那個……”
我沒把話說明,他也聽懂了,不由笑道:“你是我親自檢查過,有什麼問題?”
我狂受不了:“就是被你查了才有問題好不好?”
他沒聽清:“什麼?什麼被我插插什麼?”
——他說這話時配的表情徹底打敗我。我忘了跟他是不能討論這種問題的,大家壓根不在一個層次上。
幾句對話中,我縮手回來暗自使力拔了拔戒指,還蠻緊的,看樣子只能回頭再想辦法。
四阿哥看在眼裡,只道:“大清例律,如有入選進宮秀女御閱前被查出元紅已失,不問原由,一概綁旗杆示眾七日,活活曬死,外加全族流放北塞寧古塔。”我一嚇:“騙人!”
四阿哥道:“我為何騙你?”
我瞪著他,怒火熊熊燃燒:就算七天不下雨,曬死了我,你個姦夫難道還有機會笑傲江湖?
他似看出我想法,又道:“中秋後八月十八就是選秀之期,統共十天時間,只要你乖乖戴著鐵指環,入宮後一切我自有法子保你,等你出來就是我四貝勒府的側福晉,皇命指婚,宗人府給你改譜換牒,就年家也滿門榮耀。——你也知道李氏是知府李文輝的女兒,和你一樣並非滿族血統,她服侍我多年,直到生了弘時才報宗人府入宗籍為側福晉,但你一入門便可與她齊肩,甚至隱躍其上,這固然要沾了你父白景奇當年救駕之莫大功勳的光,卻也是我一番苦心安排。你是聰明人,我這樣待你,你入宮後自當好好的,也是成全了你自個兒。”
我聽得咬牙不響,四阿哥看看我,忽伸手攬我過去,慢慢撫著我的發,半日方柔聲道:“你聽我的話,不僅是成全你,也是成全我。我一生行事從不負人,雖然去年你十四生日那天我不合強要了你,但事後見你哭的那樣厲害,我當時便已決定再難也要給你這個名分,誰知你竟然豁出去裝病逃避參選,要不是天意令得選秀延至今年,再等上三年,過了選秀年齡,你可不就白白耽誤了?該講的道理我都跟你講過,誰知你只一味小孩子脾氣……這半年我不曾碰你,原是另有法子讓你過關,但現在看來是行不通了。你在我府里長大,雖非皇室血脈,卻養在皇家,要說紫禁城裡規矩,就出身再高的秀女也未必有你知進退,但凡你略用上心些,又有我照應,斷不至吃虧,不過你若是自己壞了事,便難救百倍,明白嗎?”
至此我方悟到自己處境:眼看進宮選秀已是勢在必行,對我而言,今年是參選最後機會,照四阿哥的性子,若再逃避,必是不準的,只怕就這麼直接收在府里做沒有名分的小妾了,死得更快,相比較而言,或者還是先入宮拖延一下的好,萬一真的被指婚,再裝死不遲。四阿哥等了片刻,見我一直默然不語,便不再說什麼,先放開我,才命人進來取了衣冠給他穿戴好,一時叫過高福兒來,帶上長隨侍衛,又出府去了,仍令我歸房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