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阿哥意氣風發,良妃卻只道:“不為得之而喜,不因失之而悲,有繁華看時且看繁華,無繁華看時,又看什麼?”
我一旁瞧去,良妃的神態甚是平穩,八阿哥則微微糾眉,但良妃一回眸看他,他又馬上若無其事,仍帶笑道:“無繁華看時,額娘就看兒子,兒子便是額娘的繁華。”事實上滿樹梨花雖美,卻開得太盛,與延禧宮的氛圍隱隱不符,良妃亦不再言,微微一笑,眼睛越過了八阿哥,遙遙看向牆外某處。
要說八阿哥今年已是二十七歲的人,良妃再怎樣也該過了四十,可她笑起來的樣子仍像一名少女,嬌怯的,令人憐惜的。我忽然想起她看的方向正是乾清宮,心頭不由悸了一悸,正好良妃抽回眼神,和我對上。
我第一反應調過臉去,卻接到八阿哥的審視,忙又垂下首。
一陣風颳過,枝葉沙沙,花動花落,翩翩雪瓣隨風旋舞零落,良妃一語不發,轉身快步走向東殿,八阿哥也不叫人,親自搶前為她打起堂前竹簾,送她進去。
我呆呆站在原處,一時之間,竟不知自己從何而來,又往何處去。
jhmg2006-12-06 21:10
第二十四章
八阿哥要出宮,原從承乾門那邊走更近,但他就是選了和我一路,往蒼震門。
他讓跟著他的太監走在後面,單留我落他半步。
一路上,他沉默,我也沉默。
直到遠遠瞧見蒼震門輪廓,他才停下腳步,負手望天片刻,又回身令太監退開遠些,看著我冒出一句話來:“老十四病了。”
我訝然望他,他卻不接下去,只目不轉睛地盯著我,我很想說點什麼,可潛意識中又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頭,半響才憋出來一句:“奴婢……”
八阿哥失笑:“那麼這是真的了。”
我莫名其妙的停下,看他很快道:“十三阿哥去年在太子的豐澤園喝醉酒,說你隨他們到安徽辦鹽商那會誤墜了馬,頭部受傷,養好後就變了性子,連過去的事都忘了。老十四隻以為是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的手段,不過現在他總該信了。”我鈍鈍道:“什麼?”
八阿哥斂去笑意,面色轉冷:“因為我信了。我信,他就信。——那晚你在豐澤園小樓突然以樂姬惜惜身份出現,所有人都以為是太子和你串通了開大家一個玩笑,我卻知道不是。”
一股麻意自我脊梁骨油然騰起:搞什麼,我今天不過是送個藥而已,怎麼這麼衰,先是打翻了藥,等下回去被扣俸銀不說,還要在這跟八阿哥猜謎語,年玉瑩這十五年到底是混什麼的?哪來的這麼多麻煩事?莫不要和八阿哥還有什麼扯不清關係?真是超女!
八阿哥停了一停,見我仍是無話可說,方道:“老十四什麼都要跟四阿哥爭一爭,但惟獨這件事,他爭錯了。你的存在,只會是老十四的心病,乃至心魔。就像當年你娘婉霜讓我額娘一夜之間陷入萬劫不復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