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喘不過氣來,手腳都痛到不似在人間,眼前發花,心頭冰涼:難倒今日當真死在此地了嗎?
眾念紛呈中,忽然冒出一個寒氣十足的聲音:“放開!”
是四阿哥!
四阿哥來了?
不可能的,他遠在京城,他不會來救我!
那麼是我的幻聽?
可是聲音真像他,那麼……是我快要死了嗎?
我的身體開始有失重的感覺,十阿哥鬆開我的每一個動作都像電影裡的慢動作,我就像被扯壞的布娃娃,手腳都不是我的,我費了很大勁才找回拼湊起來的感覺。
八阿哥至此方下馬朝我走過來,我拼命掙紮起身,但心有餘而力不足,才抬起半身便失力往下倒,我這才意識到我受的傷比我想像的更加嚴重。
然而在我的頭撞到石地上之前,有人過來半蹲在我身邊用有力雙手托抱住我。
甫一接觸,我便知他不是四阿哥。
我艱難地轉動脖子,自下而上看到他的臉。
印象中,這是我第一次在他的桃花眼裡看到如冰山暴裂般的寒意與不屑。
我該閉上眼睛的,因為我快要哭了。
但如果我哭,他一定能清楚看到我眼裡漾出的水色,是以我儘管發抖的厲害、管每一次呼吸都像有把鈍刀在割我的喉管、儘管他的懷抱輕柔地像羽毛一樣,我還是強忍了哭泣的衝動,我不要他的可憐!我誰的可憐也不要!的
我掙一掙身,他會意扶我從地上站起。
這時八阿哥已走到我們身前站定,十阿哥反而立到八阿哥身後。
八阿哥微糾眉頭:“老十四,她剛才對老十——”
十四阿哥很快打斷他:“我只信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不管怎樣,她只是個小女孩!”
八阿哥伸手搭上十四阿哥左邊肩頭按了一按,十四阿哥頓一頓,抑下一些激烈語氣,冷笑道:“我一句話不說第二遍,這種事只此一次,若讓我知道有第二次,不管是誰幹的,我只找十哥算帳!”說完,他一把橫抱起我,先放我側坐上他的馬,他才一躍上來,一手環抱住我,一手抓韁,任身後十阿哥破口大罵同八阿哥的連聲喝止響成一片,頭也不回地帶我離去。
我雙手暫吃不上力,馬上顛簸,要穩住身子,只有靠住十四阿哥,但我又不願與他貼得太近,別彆扭扭行了一程,十四阿哥忽然勒馬停下,我身往前一衝,手撐到馬鞍橋,齜牙怒道:“你幹嗎?”十四阿哥笑道:“叫你抱好我,你不聽,怨得誰來?”
我對天一翻白眼,不愧是四阿哥的同父同母兄弟,哥兒倆都極其善於在不該調戲人的時候調戲不想被調戲的人。
十四阿哥跳下馬,又小心扶下我,揀郁蔥樹陰下平坦草地坐了,系好馬,又解了鞍邊小包,倒出幾隻藥瓶、棉圈和乾淨繃帶,過來親手幫我手上出血處裹了傷。
我又不是骨折,他居然用到雙圈固定法,真正看得我受不了,這麼大熱天,想害我長痱子?但我自己也沒法動手,只好由得他去。
日光射在他的臉上,反映點點跳躍金色,他側低著頭,眼睛隱藏在陰影下,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他的表情恍若沉靜,可他一揚頭,又生動得很:“你看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