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摸她的小腦瓜:“明年正月皇阿瑪南巡,老十三是肯定隨駕,你的事我已經託付給他。雖說海寧陳家有你冰姨在照看,一些物件也該拿回來給你,我本打算五月去南邊辦差的時候帶著你一起到陳家,不過你長大了,既然你不願跟他們見面,我也不勉強你,還是老十三去辦最為妥當。”她默默聽了,又開始扭股糖一樣纏著我:“我不去海寧,不過南邊有好多好玩地方,京城都看膩了,我也要去南邊,四爺帶我去,我扮做四爺的小跟班,保管十三阿哥也認不出,到時嚇他一跳,可多有趣?”“好,你答應三件事:一,從明年正月起,這半年我不會碰你,你要乖乖的聽話,把選秀的規矩學好。”
“……成。”
“二,去南邊前不准穿一次男裝。”
“成。”
“三,寒衣節就在十日之後,要去給你娘上拜。要燒什麼,你自己選。”
“嚄。”
“什麼?”
“我怕火……”
“怕火?先前在水裡你不是表現得很好麼?水能克火,最多我委屈些,等你上完拜禮,我再陪你一次罷了。無需多言,睡吧。——只要完成這三件事,到了南邊,隨你做愛做的事,我都不管你。”“真的?做愛做的事,可以麼?”
“可以。”
進了臨芳墅後殿靜室,康熙換上衣裳,坐榻靠背,接過小太監奉上的乳酪啜飲。
四阿哥牽過我的手,默不作聲地同我一起跪下。
康熙眼皮微抬,李德全領眾人齊退。
門關上之後,康熙靜靜出神,四阿哥亦不說話,我同他這樣跪著,卻也安然。
出乎意料之外,康熙先叫了我的名字:“喜笑忌淚是人間常情,然悲心一動則生淚,淚涕由肺生,肝木不平,故泄而為淚涕也。玉瑩,從今往後,你要學會忌淚為是。”我應一聲是。四阿哥開口道:“皇阿瑪,請准許兒臣來保護千兒。”
“千兒”是年玉瑩被送入年家之前所用之名,四阿哥對我如此稱呼也多是私下親昵之時,此刻乍然聽聞,我不由側臉瞧他一眼。康熙微微一嘆:“四阿哥,朕為何不可將白家小千指婚給你,你要朕說幾遍才能聽命?”
我還是頭一次聽見康熙用這樣語氣,心頭一頓,怦然而跳,四阿哥只磕個頭,咬緊牙關重複剛才的話:“兒臣求皇阿瑪恩准。”康熙沉寂片刻,淡淡道:“起。”
四阿哥仍然牽著我的手站起。我的指尖被握在他掌心,穩穩固固,抽不出。
康熙點點手:“來。”
我挪步到康熙跟前,斜簽了身子坐在腳踏邊,帽子是一早被八阿哥搖掉,康熙伸手撫撫我腦後,我僵著脖子,絲毫不敢轉動,只聽他的聲音溫溫從上頭傳來:“當年白景奇是以漢人身份選入新滿洲的第一人,白家的血,有異平常,朕只當其傳子不傳女,不想如今還是帶到你身上。朕說過今年六月間會給你一次機會,新滿洲,和四貝勒府,你選哪一個?”康熙不說四阿哥,也不說雍親王,而說四貝勒,其意可知。我原也料到康熙未曾真視我為昂阿額額,不過……所謂白家的血和新滿洲又有什麼關係?我把眼睛轉到四阿哥身上,他看著我,裂土難憾,堅逾金石。
於是我起身轉過,行了一禮,原樣退回,落後四阿哥一肩而立,同進同退,今日是也。
康熙也站起來,慢慢走到我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