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七老八十的,學人曬什麼太陽。”她踮起腳輕磕了下他的額,跑開,拿起自己的字欣賞了一下,轉給他看,“如何?再過兩年說不定能趕上爺了!”
“你這手簪花小楷雖然清婉靈動,在女子裡算得上頂尖,可惜啊,筋骨上差了些。”雖然爺的字不算好,可也不至於被一個女子比下去。弘曆面上強撐,心中卻暗下決定,有空還是得多經練字,就算不能像皇父那樣有自己的風格,可也得練出鋼筋鐵骨來,絕不能在這方面被超了去。
說到書畫這方面的天賦,他可以說是愛新覺羅一大家子裡墊底的,說不定連被皇瑪法嫌字不好看的八叔(允禩)都比他好……以往他還有些不願承認,可現在他想開了,人無完人嘛,他這方面雖然沒什麼天賦,可做為大清的皇子皇孫,他還是不錯的。只要將來自己能打造一個盛世,還怕千百年後無人稱讚自己?!
雲珠撇嘴,心裡哼道:若不是想著鞭策你上進些,我何必收斂腕臂上的氣力寫字?算了,人不能太完美,不靠體內的靈氣,自己的字也確實就這樣。
瞧見她撇嘴的可人模樣,他暗笑。
“你出去吧,別打擾我練字。”抓到他的嘲笑,她惱羞地將他推出書房。
“好好好,我走,我去賞花,行了吧。別推……”這麼說著,卻在她力道收小時猛地轉身將她也一道拉出了書房,“景好,就該一起賞才是。”他們可是夫妻呢,沒道理了為了不相干的外人彼此生疏置氣的。
雲珠輕甩了下,沒能甩開那緊握住的大手,只得跟著他信步往後院走去。“也就桃花好看些。”一路不能甘蔗就是葡萄架、西瓜藤的,他到底來賞什麼花啊。
指了指假山邊的,廊柱旁的,打破他故作的明媚憂傷:“那不是丁香?那不是海棠?那不是月季?沒想到爺還嫌花少呢。”
“哈哈。”他訕笑,額娘今早可是給了她一頓生氣,不然怎麼氣到現在。唉,換做平時,她這麼酸言酸語的他高興還來不及呢,說明了她在乎他啊,可現在,明擺著是遷怒啊遷怒。“我瞧著那叢翠竹下涼快些,到那歇一會兒。”都入夏了,走了一段路也開始覺得熱了,他倒是沒什麼就怕她給曬壞了,艷熾的陽光下,她的肌膚水嫩晶瑩得仿佛能蒸出水來。
乾西二所的園子從主院後頭直貫內院,第二進、第三進院左右廂房抱廈位在中軸兩邊,這叢翠竹就栽在第二進右廂房後頭的牆邊,森森尾竹下頭還擺了石桌石椅,是賞花歇息的好地方。
享受著清涼的竹風,舉目對著粉粉灼灼的桃花假山,雲珠想著,也沒枉自己移植了這麼多桃樹來,等到了七八月該能吃到甜蜜多汁的蟠桃了吧?!
弘曆見她直盯著桃樹,小嘴角直抿的遐思模樣就知道她不是在賞桃花而是在想桃子了,正想打趣兩句,忽然聽到左邊傳來宮女說話的聲音,頓時將話吞了回去。夫妻間的打趣笑鬧他可不想給人看了去,他自己不在意,卻不能讓人說雲珠不莊重,現在他已漸漸清楚明白了,在皇額娘和額娘面前,雲珠做得好是應該的,做不好她們也會給她擺臉色甚至說教——如果不是看在皇父的面上,說不定還會責罰。
“……你說的是真的?那珂里葉特格格可真大膽。”
“估計是咽不下那口氣吧,同一屋子的秀女,如今一個是堂堂皇子嫡福晉,一個卻只是個格格。”
雲珠與弘曆面面相視,雲珠搖了搖頭,拉住他的手。
“本來出身就不同,有什麼好咽不下氣的,我看是看不明形勢,得罪了福晉以後還能有她好受?竟敢在敬茶的時候面路不敬。我說,這不會是……別人捏造的吧,如今這後院可不止一個格格呢。”
“愛信不信,這話可是富察格格身邊的人傳出來的……”
兩個小宮女漸漸走遠,那本來就低的話語也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