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氏跟著宮人進了承乾宮,“奴才尚氏拜見慧妃娘——”
“額娘!”高露微連忙扶起母親,眼中含淚,“額娘,不需如此。”就算尚氏身為正二品誥命夫人,可她身屬包衣旗,進宮參拜也是低人一等,雖說滿八旗都是皇家的奴才,可聽在高露微耳中那尷尬屈辱卻刻骨猶如自身遭遇一般。
“禮不可廢。”尚氏正正經經的行了個禮,才隨女兒到了次間,坐到塌下的第一張玫瑰椅上,無視宮女端來的茶果糕點,仔細地打量著許久未見的女兒。
高露微此時已換上白底撒紅色纏枝海棠花樣旗服,頭上梳著精巧的豎一字頭燕尾髻,發上戴著垂珠海棠絹花並小巧的水晶流蘇簪,風流裊娜,嬌不勝衣,氣色卻不如前頭冊封禮時光彩煥發,倒有幾分病弱蒼白。尚氏心中又憂又憐,她還記得女兒進宮前清新得像初綻新荷,美麗健康,現在瞧著風韻雖更迷人些,但眼底的輕愁、倦意和沒有血色的小臉無一不說明了她的身心狀態並不愜意。
“娘娘可是身子不適?”大好的日子,儘管有些不合適,尚氏還是沒忍住地問道,方才叩見皇后時她偷偷瞧了幾眼,只覺得寶座上的人靈秀到了極點,氣質輕靈、高雅、雍容,容貌與身材反倒不惹人注意了。
何況皇后的容姿不俗,相貌、身材、氣質、聲音、行止……完美渾然如天生美玉,增一分減一毫都只會損她的美麗。
這樣的女人又出身高貴,難怪能得聖寵。讓她覺得訝異的是皇后接掌後宮不久,新春祭典宴會又多,更逢帝王改朝換代嬪妃遷宮……怎麼還能有那麼瑩潤美好的膚色,充滿了柔和的生機。要知道逢年過節,普通官宦人家主持中饋的主婦也沒有這樣嬌好的神采,真不知皇后是怎麼保養的,果真是那養顏玉蘭果的效用?!
尚氏思忖著,皇后善調養身體的傳言她聽聞過,而由於尚家、高家在內務府的地位她也知道皇后能種出養顏的玉蘭果很受當年的孝敬皇后、現在的聖母皇太后喜歡——效果想必不錯,當時她不怎麼放在心上,覺得是一種爭寵的噱頭,除了寵妃以及宮權在手的后妃,深宮的日子是怎生地長寂無聊,他們這些內務府世家出生的人最清楚不過,哪個手頭上沒有幾張保養秘方的,各朝各代都有,整日裡除了衣裳首飾就屬保養自己的時間最多,而高家尚家在內務府經營多年,手頭上更握有不少秘方,女兒也並非全無準備就進宮的。
可現在她沒把握了。以前幾次遞牌子進宮都是皇后跟前的嬤嬤接待傳話,她也不曾好好地拜會過皇后,那時想著多些時間與女兒相處,也覺得高家不好與富察家往來親密,再說也並非自己是這種待遇,所以也沒有近距離的觀看過皇后。
遠遠地看跟近距離地打量差別是很大的,也很具衝擊效果。
“額娘……”面對母親的關心的眼神、溫柔的細語,高露微有什麼說不出口的,委屈、淚水潸然不止。
除了不得寵,其他的還好過,不過是小女兒不能釋懷與其他人的差別對比。尚氏自小也是聽著這些長大的,安慰道:“當初是你選的這條路,如今也只能忍了,有你阿瑪在,你在這後宮也不至於沒了倚靠,只是以後行事須謹慎三思,只要你不犯錯,誰能把你怎麼樣,好好攏住皇上的心才是緊要的,至於孩子,這宮妃沒有自己的兒女的比比皆是,你看哪個要死要活的?你還年輕呢,真生不出來到時抱養一個就是了,要是能記到你名下那也跟親生的沒兩樣。”
“嗯。”高露微哪裡不明白這個,不過心中一直放不開罷了。
“皇后畢竟是後宮之主,我聽說西邊又打了勝仗,富察家正是興旺昌盛之時,娘娘就算有心……切莫硬碰硬,被人抓住了把柄,白白給人做嫁衣。”
使小手段爭寵也就算了,她怎麼也想不到女兒竟會在無子傍身的情況下,出手對付有嫡子嫡女地位穩固的皇后,通過自家進上的織造貢品剷除異己……這實在太本末倒置了。只是面對疼寵著長大的小女兒她還是不忍苛責,也怕激起她的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