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這些女人介日整出這些污七八糟的事,朕見識了幾回便覺得心寒心煩,你卻要長年累月與她們相處……”還得忍受一個權欲心重的太后為難,弘曆越想越覺得雲珠性情敦厚溫善。頓了下,轉口道:“哪個犯了錯的會承認,她們慣了當面一套底下一套,你萬不可被騙了。”
雲珠嘴角微抽,這個世界不會出現什麼陳家洛、香妃之類的人物吧?
“普通人家生活也有個磕磕碰碰呢,何況皇宮。那些人我既不放在心上,她們折騰得再厲害,於我來講也不過事兒多些,費些心力,並不難過。”
“我知道,你是怕朕為難,怕有損皇家顏面。”弘曆起身道,“你身子不方便就別出去了,朕去看看她有何話說。”
“臣妾恭送皇上。”
看著他走出去的身影,她淡淡笑了笑,沒有恩愛,只要嬪妃誕育子嗣有功、家族於朝廷有功,明面上的尊榮和賞賜他毫不吝惜,對她們犯下的錯,或出於政治因素,或看在兒女面上,他也是小懲大戒。只是你若認為他是個心軟長情的就錯了,一個無妊的嬪妃,又不能在前朝後宮起到他想要的作用,他隨時都會丟棄……高氏的路,已走到了盡頭。
現在的弘曆已是大權在握坐穩龍位的皇帝,不是未登基前生怕行差踏錯、需要在朝臣面前留下優秀印象的皇子;現在的高斌也不是當年深得太上皇重用,權傾江南,監察百官,又掌著內務府織造的封疆大吏了。
翠條多力引風長,點破銀花玉雪香。
園中玉蘭開遍,在一片綠意中開出大輪的白色花朵,臨風皎皎,神采奕奕,宛若天女散花,清新可愛。
帶著一身春光照拂的溫熱與芳香,弘曆緩步來到跪在正殿前頭的慧妃前面,目光淡淡,透過薄陽的聲音仿佛也帶著金質的堅冷:
“朕看在爾父高斌忠君為國、看在你曾於性命關頭維護朕和皇后的份上,對高家厚恩,對你優容,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朕的後宮興風作浪,挑釁朕的底線,到底是誰給了你膽子?高家麼?”
“臣妾不敢,皇上,真的不是臣妾做的……臣妾沒有害哲妃姐姐,請皇上和皇后娘娘明察。”
高露微真的是病得不輕,蒼白的小臉瘦得跟錐子似的,輕眉凝蹙,哭得紅腫的眼睛顯得又大又楚楚可憐,身如拂柳,委地無依。
她原是個心思重的,弘曆悄無聲息地便處置了那兩個為她暗通他行蹤的暗衛,這些日子她惶惶不可終日,深怕弘曆知道她刺探帝蹤的事,下罪於她,牽連高家,沒想,就在她以為自己多慮正待鬆氣時竟傳來她指使宮女謀害哲妃的消息。
真是禍不單行。
她是想哲妃死,卻不是一下子毒死,而是要慢慢損壞她的健康,擺脫自己害人的嫌疑,所行之法也是極隱秘難以察覺的,哪想得到事情會暴露出來,還在這當會兒。
“你不敢?你不敢用朕的暗衛刺探朕的行蹤?你不敢在進貢的織品里浸入月根草汁?你不敢當著朕的面玩香料把戲?一樁樁一件件,朕想不計較,可你也得適可而止啊,你說,永璉出行前備好的馬是不是你指使人下的藥?”
他每說一句,高露微的臉色便慘白一分,最後整個人癱在地上,雙手直抖,原來,皇上全都知道……
不,她不能認,她決不能認。
“不!”她抖著唇,淚水直淌,“月根草,臣妾沒聽過也不認識,不是臣妾做的,家父也斷不會允許!臣妾雖然知道魏氏不甘被臣妾壓制而跟愉嬪金嬪往來密切,卻太過自信,沒有制止,使得公主受傷,可臣妾並不知道她在二阿哥的馬里也……不是臣妾做的臣妾絕不承認!”
她抬頭直直地看著像山一樣矗立在面前的男人,眼神堅毅。
弘曆冷冷地微勾著唇角,他何嘗需要拿出什麼證據來,他認為是她做的那就是她做的,他說是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