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每一次選秀對於朝廷來說都是不小的震動,家族與家族之間,官員之間,通過姻親關係,或變得更加親熱,往為更加緊密,或者期望成為泡影,離權貴中心更加疏遠;而對於京城裡的老百姓來說則是看熱鬧和賺外快的好機會,因為隨之而來的便是不間斷的嫁娶喜事,各種物品消費多翻了N倍。
這裡頭,密切關注著這些動向的便有慧妃高露微的娘家高府。
選秀之前,高斌的夫人尚氏便遞了牌子進宮,未准。
皇后在這方面的規矩上從不為難人,尚氏得了這麼個回復不自在之餘也感訝異,便通過娘家打聽了一下,結果發現女兒竟然被禁足了!?
她並非無知婦人,以高家昔年的煊赫以及家族幾代在內務府經營的勢力,有些關係就算皇帝再清理幾次內務府也是清不淨的,可女兒被禁足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消息傳出,這怎不讓她心中不安?當下便故作不知地回了家,戰戰兢兢地等著出京辦差的丈夫回京。
好容易等到高斌從淮揚直隸查勘河道歸來,她一說,高斌也是心頭一震,“這事你做得對!”
他是指妻子沒向兒子透露此事,更沒有派家人往直隸通知他這事。
尚氏還是不安,“現在怎麼辦,一個多月了還沒半點消息出來。”
“現在正選秀,等這事完了再說。”
高斌儘管表現得淡定,私底下卻親自往西林覺羅府見了鄂爾泰一面,又走了幾家親戚,大約了解了自己出京後的一些關於前朝後宮的變化,更在進宮向皇帝復命後往寧壽宮拜見蘇培盛。
他是雍正的心腹重臣,雍正退位後,這些老臣進宮偶爾還會前往寧壽宮請安,與雍正身邊的首領太監關係也向來不錯,但這次,蘇培盛沒有出來見他,只著人塞給了他一張字條。
高斌徹底沉默了。
他一生小心謹慎,精明強幹,不知為什麼竟會生出這麼膽大妄為的兒女!之前的月根草倒也罷了,後宮爭鬥,哪裡少過醃髒狠烈的手段,只要事後抹乾淨,不出大事故,皇上就算心中猜疑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這一次,女兒竟敢將手伸到皇上身邊的暗衛身上,刺探帝蹤,給皇上下藥……憑哪一樁說出來都是帝王所不能容的!
“老爺,你倒是想想辦法呀,難道眼睜睜看著微兒被禁足承乾宮一輩子嗎?”尚氏忍了幾個月終於忍不住了,“眼看又有三個秀女進宮,兩個出身高貴,一個再不濟也是漢軍旗的,顏色又好,這樣下去,皇上哪裡還記得起咱們微兒呀!”
“夫人,以後,你就當沒生過這個女兒罷。”
好一陣子尚氏以為自己聽錯了,她臉色煞白地扯著丈夫的衣袖:“為什麼?這怎麼行?!她可是、可是我們的骨肉啊,她處境這麼艱苦,我們怎能棄之不顧,這讓她怎麼熬下去?!”
尚氏也不知是怕是惱,聲音漸漸大了起來。
“因為她犯大錯!不可饒恕!”妻子揪著不放,高斌壓在心頭的怒火被點燃,“老子大半輩子殫精竭慮拼死拼活,才換來高家今天的一切,可差一點就被她給毀得一乾二淨!”
“……”尚氏嘴唇抖了抖,從沒見過丈夫如此勃然大怒。
“我這些年給她擦的屁股還不夠多嗎?!”高斌眼眶泛紅,陰狠的眼中水光一閃,他緊攥著尚氏的手腕將她拉至身前,聲音從牙齒里迸出,“她竟敢收買皇上身邊的暗衛,刺探帝蹤,若只是爭寵也罷了,她還以此設計皇上……只為了借腹生子……”
尚氏駭然。
暗衛啊,都是太上皇時傳下來的人,皇上會怎麼想他?會不會以為女兒的動作是自己授意?高斌頹然甩開妻子的手頓坐椅上,他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接受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