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杜田飛在政壇混了這麼多年,官也當了這麼多年,他當然不會輕易地因為某個情人的話而突然對政敵施壓——除非這個情人說的話就是他想做的事。
做個不恰當的比喻,他杜田飛很願意當那個看似有點簡單昏庸的李治,懸珠簾、坐高堂;而他的可愛的野子,雖然不是武媚娘,但是也是一把耐磨的好刀,順著野子的意思去磨一磨自己的政敵,何樂而不為?
不就是用女人給自己提供藉口嗎?他程征這一套玩得得心應手,別人未必不會。
赴杭這一遭,說得好聽,是參加維新官員的就職典禮;其實說得難聽點,就是去見證人家是怎麼像自己當年一樣風光成為漢奸的。
這事兒不僅能勾起程征的恥辱感,還頗有些危險係數。
在就職典禮時死的人可不少。
譬如三四個月前,即將就任偽軍政部長的周鳳岐就是死在去出席南京偽維新政府成立暨市長就職典禮的路上。
那是一場經過精心策劃的伏擊。
周彼時剛從上海法租界亞爾培路80號寓所出來,尚未登上汽車,就遭到預先埋伏在四周的軍統行動組的突然襲擊。措手不及的周鳳岐挨了多槍,槍槍命中要害。他應聲倒地。
等法租界巡捕聞訊趕到,刺客早已迅速人槍分離,分散在圍觀人群中逃走,來無影去無蹤,毫無線索。周鳳岐還沒被送進百米外的廣慈醫院便已氣絕身亡。
杜田飛的算盤打得火熱,若是程征在杭州成了第二個周鳳岐,出了什麼意外,對他來說,去掉了一個勁敵,自然是最好不過;若無事,能叫程征心裡不舒服一陣,自然也是很好。
他致電河內以後,汪精衛果然決定讓程征去杭州參加典禮。
但是杜田飛不知道的是,汪還給程指派了一項任務:和日本人談判關於廢除日本在華治外法權以及歸還租界的約定。
詳細地說,就是以偽政權的成立來交換日本在租界撤軍以及收回其在華權益,這一舉若是成功,便能完成蔣政府爭取多年而不得的事。
這是汪精衛偽政府為中國所爭取的極少數的權益之一,但卻也是引誘汪完全踏上賊船、發表臭名昭著的艷電的重要誘餌。
當時的程征接到汪氏的電文,自然不可能違抗。他略一思忖,撥通了另一個遠在河內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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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便是典禮,女眷不能出席宴會。典禮是下午二時開始,程征出去應酬了,林念便在酒店裡等候他。這裡離會場很近,臨窗幾可清晰看見會場半空中預熱鳴放的盛大禮花。
下午二時,何希復的就職典禮正式開始,四點整結束。因為有周鳳岐被伏擊的先例,這次會場的安保工作極其嚴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