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國內的輿論下,他這個漢奸無路可去。
回重慶嗎?這是絕不可能的。老蔣已經下了全國通緝令,通緝他們這些汪精衛的追隨者。
留在上海嗎?這也不太現實。程征上海的勢力逐漸壯大,不僅在特別行動處的耳目眾多,現在還暫時接管了軍務處。
在亂世的上海,任何一個不站隊的人,都是沒有辦法生存下去。可程征從表面上看來,是那樣中立和清白。
在杜田飛灰溜溜地從上海市維新政府大樓的辦公室搬離的那天,程征就站在四樓辦公室的陽台上,像是在看風景,又像是在目送杜田飛離開。
程征的臉上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手裡夾著一支煙,但是還是照例地不抽,只看著它燃盡,菸灰虛弱地掉下去。
他臉上曾有塊小小的月牙似的疤,是剛當兵的時候為了救杜田飛被炸彈碎片劃傷的,如今漸漸淡下去了,只在皮膚上留下了一痕牙白的印子。這世界的人和事,都像這印子,都會淡漠下去。
四月的夕陽照在程征身上,白襯衫,鐵黑色的西褲,那樣的丰神俊秀,文質彬彬,通身清爽。
但杜田飛抬頭往上看,勝利者的姿態如此輕鬆。他知道自己從來就錯了,他輕視了程征,而程征的手段早已超乎了他的想像。
正在杜田飛焦頭爛額不知前程在何處之際,聽聞蘇錫文在自己家中被共//黨的地下特工組織殺死。
杜田飛思來想去,唯一的辦法就是遠走海外,先避一避風頭,等這一陣風頭過去了,他還有再次復起的機會。
若是跟蘇錫文一樣,不識好歹地賴在這上海灘,成為某些人眼中釘,萬一真出了什麼事,便萬事皆休了。
聽聞德國有意對波蘭出兵,歐洲的第二次世界大戰也快要打響了,那裡不比上海安全。於是杜田飛決定去美國。他一旦下定了決心,行動力極強,很快訂下四月底前往美國的飛機。
他突然想到,在王宛華死後,他竟然再也沒有見過野子。
雖然對著野子是不應該說這句話的,但是這場景,讓他想起了古語,“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在臨行前,他想要去和平飯店,看一眼野子。
在去飛機場的四個小時前,他命司機提前出發,繞道去和平飯店。他不敢在正大門光明正大地進去,便讓司機在飯店西南側的偏門停下,告訴司機不要熄火,他去去就回。
這個西南側的偏門平日裡人不大多,只有飯店內的員工才會偶爾出入。
但很奇怪的是,今天他看到了一輛屬於青幫的車,便泊在角落裡。車子也沒有熄火,司機站在車邊抽菸,隨時準備離開的模樣。
坐電梯上了十一樓,有兩個保鏢模樣的人門神般地站在電梯口,一人一邊。杜田飛害怕他們認出自己,又惹來什麼不必要的風波,於是壓了壓自己的帽檐。
從兩人身邊經過的時候,發現有一個年輕人格外眼熟,仿佛是在哪裡見過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