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的眼睫沉重地一搭一搭,小扇子似地來回掃在程征的面頰上。
程征抱著她,垂下眼見懷裡的人小腦袋一磕一磕的,煞是可愛。她的嘴唇長得很精緻,紅艷欲滴的菱形,從程征的角度看去,恰好能看到她天生上揚的嘴角,端得嫵媚。
他把高高的鼻子在她頭髮里輕輕蹭了蹭,低聲笑她,“阿寶,不要強撐,要睡了我就關燈。”
她換了新的洗髮香波,長發漆黑,發間有輕盈的柑橘或柚子的香味。
林念迷迷糊糊,反而摟住他的脖子,向上攀了攀,將他抱得更緊,小奶貓似的嘟囔:“要抱抱。”
程征含笑,隨之微微弓起背,遷就她的動作。
儘管林念以為這次程征的出行只是婚禮前最後的分別,儘管程征許諾她一定在一月前趕回來,她還是這樣不舍。
她的感覺器官也變得前所未有的敏銳起來。
不舍,疲憊,迷戀,以至於不肯睡去。她從前並不這樣脆弱,但現在仿佛身體裡有了某種本質的變化,叫她變得這樣黏人。
“良緣永結,白首相攜。”她輕聲地,一字一頓地說:“還有二十天。”
程征當然知道她在說什麼,她說的那八個字,是他們的婚帖子上寫的。
紅底的婚書,金粉描的字,他握著她的手,一筆一划寫下來。
還有二十天,便是他們的婚禮。
“我最近總是做很奇怪的夢。”她小聲說。
程征把她往懷裡摟了摟,聲音帶了誘哄的意味,柔聲問她,“夢見什麼了?”
“我夢見,我們上輩子是神仙——神仙眷侶。”林念還沒有說完,自己忍不住笑了起來,好像也覺得這夢有些荒唐,“我夢見我們住在冰天雪地的深淵裡,但是只有我們兩個人,所以還是很美。”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撥弄著他睡袍上的扣子,本來只是手閒得沒事做,可等碰到他小腹上結實的肌肉,才發現自己的動作完全不是那個意思。
見程征俯下身來,極窄的下頜,漆黑的眼睛,他臉上含著逗弄她的笑意準備說話。林念連忙放下手指,岔開話,道:“你聽,難不成真的下雪了?”
窗簾全拉上了,但凝神細聽,隱約可以聽見外間呼嘯的風聲,間或夾雜著撲簌撲簌的聲音,如飛鳥的羽翼在夜空掠過發出的聲響。
林念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著的,只覺得窩在程征懷裡的狀態趨近於沉睡的嬰孩。醒來的時候身邊人已經離去了。她伸手摸摸被子,還有餘溫,想是程征不忍心吵醒她,便輕手輕腳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