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親王也去了吧?”爺的聲音中染上了點點笑意。
她點了點頭,“淳親王、怡親王還有恂親王都來了。”
“我就知道,他怎麼會錯過這些宴席,”爺話中的笑意越加明顯,她不解的看著唇角帶笑的爺,她從未聽過爺與淳親王jiāo好,為何爺提起淳親王的語氣,如此的…如此的親昵?
允禩站起身,淡淡的開口,“你去了宮裡一趟,想必也累,休息去吧。”說完,便出了院子。
她看著爺的背景,眼中是淡淡的疑惑,她不明白,明明上一刻爺還是高興的,為何又突然變得沉鬱了,還有那眼中的傷感,又是為了什麼?
獨自一人出了郡王府,他看著不過相隔幾十步距離的淳親王府,腦子裡卻想起雍正二年冬天發生的那件事。
老三散播謠言,說自己與貪污受賄的官員有關係,那時候他想,不管這事真相如何,老四肯定會趁此機會對自己下手,果不其然他被關進宗人府大牢,整日裡暗無天日,日子裡一天天過去,他想到了額娘,想到了皇阿瑪的斥責,想著過去的野心,想著被老四陷害的太子與老九,最後想到了七哥。
想到了三歲時的那場雪,征戰葛爾丹時七哥對自己的笑,想到了皇阿瑪頒下繼位詔書的那天晚上。老四在乾清宮外等了一夜,他在乾清宮外的樹後站了一夜,那夜的雨很大,他穿著濕透的衣服看著清晨的朝陽升起,看著七哥走出乾清宮,看著他們兩人擁抱在一起。
他在牢中想了很多,最後他認命了,而就在他認命的那一天,牢門打開了,七哥穿著一身白狐裘,靴子上還沾著雪花,臉凍得通紅,然後把一塊手帕塞到他手上,說,“把臉擦擦,我已經查清這個案子了,與你沒有gān系,你可以回府上好好洗個澡,睡個覺,再好好吃一頓補補身子。”
那時候的他是什麼心qíng呢?高興,難過,還是震驚於老四對七哥的容忍?他已經記不清了,他只記得那時的自己緊緊攥住手帕,輕輕的叫了一聲七哥。
七哥。
秋風chuī過,身上有些冷,站在離淳親王府十步開外的地方,他心裡越加的難受。
如果三歲那年,他學著靠著七哥又會如何?
如果六歲那年,他學著七哥做事又會如何?
如果八歲那年,他聽了七哥的暗示不去惦記那麼多又會如何?
如果十二歲那年,大哥為難七哥時,自己站了出去又會如何?
如果十五歲那年,他在七哥對他真誠微笑時,不再有算計之心,又會如何?
如果…
一頂轎子落在淳親王府門口,他看到七哥走出了轎子,微笑著走進了大門,然後那扇朱紅大門再緩緩的合上,發出輕輕的聲響。
“七哥。”
他彎下腰,輕笑出聲,卻渾然不知笑得眼眶發了紅。
淳親王府的大門再度打開,他抬頭,一個熟悉的身影朝他走來,他擠出一絲笑,張了張嘴,卻怎麼也叫不出在心裡叫過無數次的兩個字。
“八弟,你怎麼站在這裡?”那人一身淺色錦服,眼中有著真實的擔憂,溫熱的手掌觸到他冰涼的手背,“都進了秋日了,怎麼不多穿些衣服,我剛才就覺得門口的人有些像你,出來一看,還真是你,可是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