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肉麻,你是跟你媽學的嗎?」
「是媽媽跟二蛋說的,說多說幾遍我愛你,你會對他好一點,就不會天天因為學習的事罵他啦。」
天啦,那個小公主,把他又嬌氣愛哭,死犟還小心眼兒的大兒子,給帶的簡直了,聶工直搖頭。
「這就是紅色電話的那根線嗎,純銅的?」看爸爸頭上戴著照明眼鏡,卸開了電話線,聶衛民的心簡直都要跳出來了:「把它剪斷,電話就打不出去了,對不對?」
「光是電話打不出去可不行,咱們得想點兒辦法。」
基地的老式電話,分著三頭轉接,聶博釗還帶著個錄音機,以及一個特別老式的手搖電話,這東西,曾經就裝在紅岩軍區他的家裡面,是他爸爸權力的象徵。
老人家臨走的時候,懷裡還抱著這個電話,當然,總還是在等電話響起,是戰區通信員報軍情啦,還是組織來電關懷他啦,那是他畢生的榮耀啊。
家給抄完了,什麼都沒了,但這隻電話還在老人的懷裡。
聶博釗最終繼承的遺產,就是這隻老式手提電話,以及,兩大盤電影膠帶。
接到紅色電話的銅線上,幾乎就在一剎那,電話響了。
聶衛民兩隻眼睛鼓的像銅鈴似的看著爸爸,他不敢相信爸爸把電話給接起來了,而且,他手指放在嘴邊噓了一聲。
好吧,做為一個合格的革命小戰士,就算不噓,他也絕對不會發出聲音的,好嗎?
「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接線員嗎,我是紅岩革命小組的龔紅星同志,我在烏瑪依礦區,工作受到了極大程度的干擾,我要找XX同志匯報這件事情,請你為我轉接。」
卡塔一聲,卡帶收音機轉起來了,激情洋溢而又充滿鬥志的女聲:「向雷鋒同志學習,請告訴我內線號碼,我將為您轉接。」
聶衛民不知道爸爸還要做什麼,他的身軀還在慢慢的變高,變大,表情極其凝肅。
那隻老式的磁帶機應該是他提前錄好的,而電話另一頭的龔紅星呢,只聽電話里喂了一聲,就急切的說了起來。
爸爸隔了片刻,再壓一下錄音機,錄音機里一個慷慨激昂的女聲,辟頭蓋臉也是一通罵,罵的什麼聶衛民並沒有聽清楚,他只關注龔紅星的這一頭,她唯唯喏喏,不停的說著對不起,到最後還在說對不起。
「往後不要再給我打電話,因為你已經引起了我深深的厭惡和不適,再見!」
錄音機里啪的一聲,爸爸也是旋即就壓斷了電話,並且,把電話線照原樣插好了。
要不是親眼所見,聶衛民不相信還有這種玩法。果然爸爸就是爸爸,是比他厲害多了。
果然,人們懼怕的只是權力,是組織,那怕那個所謂的組織,只是錄音機里發出來的聲音。
「她還要給紅岩打電話呢?」跟著爸爸從配電室出來,聶衛民仍然有點兒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