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知道這樣的身份,若是落在日本人手裡,唯有死路一條。可那畢竟是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孩子,李叔知道塗家跟工部局的關係,就是想求著塗謎能救救林錦年。
只他這一開口,卻是怎麼都說不下去了。即便塗家跟工部局關係緊密,可要對上日本人,就算塗謎是工部局董事的親生女兒都不一定有用,更何況是七拐八彎的關係呢!
而且,瞧著塗謎的面色,又想想她跟林錦年的情誼,李叔便住了嘴。
「大、大小姐,長、長寧,長寧呢?」
就在他們沉默的空檔,對面又有了動靜。佑中自進了屋,便一直趴在窗前往對面看著。現在看到又有一群日本憲兵從聚緣堂里走了出來,佑中抻著脖子望了半晌,卻是並未看見小夥伴長寧的身影。他不知自己是該放心,還是該害怕,哆哆嗦嗦地回頭,顫聲問著塗謎。
林錦年不知去向,聚緣堂被日本人查抄,除非長寧提前聽到了風聲,否則這個點,長寧肯定是會被日本人堵在聚緣堂里的。
可,眼睜睜地看著日本憲兵將聚緣堂翻了個底朝天,甚至還囂張地拎著一堆東西走了,最後就留下兩個人守在了聚緣堂門口,卻是連長寧的人影都沒看見,塗謎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是人已經被抓走了?還是、還是人已經沒了?塗謎想到這種可能性,身體猛地一顫,卻是在被李叔扶住後,緊緊咬住嘴角定了定神,這才啞著嗓子對佑中說道:「沒事啊,佑中。長寧機靈著呢,一定會沒事的。」
明明是想要安撫佑中,塗謎卻感覺到有濕鹹的水珠滑進了嘴裡。愣愣地抬手在眼角一抹,塗謎才發現,她竟然,哭了!
米勒先生進門時,看到的就是塗謎這樣空茫無助的表情。他皺著眉回頭看了一眼聚緣堂門口的那兩個日本憲兵,在對方敏銳地望過來時,很是挑釁地瞪了那兩個人一眼,這才將大門合上。
「我剛剛給巡捕房打了電話,史密斯先生說,日本憲兵隊司令部今天凌晨抓獲了企圖破壞他們軍火庫的地下黨,裡面有幾個人是租界居民,他們向工部局申請進入租界調查,工部局同意了。安妮,你知道林是」地下黨嗎?
後頭半句米勒先生沒問出來,但看見塗謎聽著他說的情況愈發蒼白的臉色,米勒先生心裡有了譜。
其實說起來,對門住著這麼久,若說他一點都沒察覺林錦年的異樣來,那米勒先生也就有愧他隱形軍火販子的身份了。
不過,他和林錦年相交,只是脾性相投,跟對方是做什麼的,並沒有干係。可現在知道林錦年出了事,米勒先生又不知自己能為他做些什麼了?
在日本還沒跟美國撕破臉時,仗著日本人需要他們這些軍火販子,米勒先生習慣了高高在上。後來日本偷襲珍珠港,米勒先生再是唯利是圖,也不會幹出資敵的事。於是,到了此刻,他想幫林錦年時,都沒了砝碼。
米勒先生很發愁,本想來找塗讓想想辦法的。結果,塗讓不在,塗謎的臉色又是如此難看,米勒先生實在坐不住了,就想出去找找門路。卻是就見塗謎猛地抬頭,向外望去。
米勒先生愣了一下,回頭順著塗謎的視線望過去,就只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的背影。有些疑惑地轉回頭,正要詢問塗謎怎麼了,卻被塗謎開口截斷了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