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那碧玉葫蘆已然多年沒有消息了,當年因著想為胤禛換得駐顏丹,弘曆專門求了自己的舅舅,從西洋人手中換了一批透明的玻璃擺件,一股腦的給了碧玉葫蘆,自此以後,那葫蘆便沒了動靜。
若是不送皇后的魂魄回去呢?弘曆捂著胸口,這個想法在他心裡不知來回滾動了多少遍,你無qíng我無意,這是這個世界生存的基本法則。憑著皇后數次想要置他於死地,弘曆不將她送回,任由她在清朝做個孤魂野鬼,倒也是恩怨分明。
這個念頭一起,便如瘋長的野糙站滿弘曆的腦袋,讓他無法停止。不送回穿越者的後果是什麼,碧玉葫蘆從未對他講過,可弘曆此時也顧不得了,在經歷了這般多年的相陪相伴後,若是為了生而獨自苟活,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終於,弘曆向後退了一步,這一步退了,則後面的十步百步都有了理由。弘曆眼含深意地看了一眼皇后的棺槨,終是頭也不回,向著大殿門口走去。
而此時胤禛不知怎的,卻也坐臥不寧,便是連口熱茶都喝不進去,在養心殿中轉了幾圈後,就問蘇培盛道,“那邊哭靈可結束了?弘曆呢?”
兩人雖是親密得不能再親密之人,但因皆是男子,又有父子關係,平日裡倒是甚少相互打聽對方的行蹤,只是夜間相會的時候會彼此纏綿一番。蘇培盛伺候胤禛多年,怎看不出這是胤禛擔憂弘曆了,可一來這是皇后的喪期,這事兒怎麼也要避諱一下,二來如今宮中,誰還敢對寶親王有任何不敬,如何又會出事呢?他不免勸慰道,“三位皇子都在靈堂前呢,要到明日起靈,這事兒才結束,聖上您莫擔憂,奴才早已盯住了吳開來,仔細伺候著。”
胤禛聽了,臉色微微緩和了一下,只是那股子不安的感覺卻仍舊未壓下去,他總感覺,似是有些事qíng要發生了。在原地停了停,胤禛終是吩咐道,“去永壽宮。”
此時的弘曆,的確陷入了虛無當中。
剛剛他起了心思,拔腿後退,誰知到了殿門前的時候,耳邊卻突然炸響了一聲,“凡人,爾敢!”弘曆猛然定住,再回頭,已入了虛無之境。
當年那個綠油油的葫蘆已然變成了透亮,看著水潤至極,此時正懸在高空之中,怒視著他。弘曆一到,他便冷笑一聲道,“凡人,我與你方便,你卻敢違我命令,你真以為我奈何不了你?”
這葫蘆顯然這些年修煉有成,如今瞧起來,卻是比原先更具威勢,弘曆站在虛無之境的中央,聽著他的話如在耳邊炸響,四周的空氣仿若成了實體,想著他一點點的擠壓而來,他甚至聽見了自己骨頭嘎嘣嘎嘣在響,那從上而下的壓力,讓他忍不住的想要跪下來。
可他不能。
為了自己,為了胤禛也不能,因著他隱隱的覺得,若是一朝跪下了,他所有的意念都會聽從這葫蘆,而到時候,他如何能與胤禛雙宿雙飛?
那葫蘆顯然也看出來他的想法,晶瑩剔透的葫蘆嘴上冒出一股子白煙,哼哼道,“凡人,你這是做無用之功。”
弘曆使勁了力氣想要抬起頭面對著他說話,可惜總歸不頂用,只能梗著脖子喊著,“那總要試一試才對。”
“哼,你出爾反爾,難道忘記了當初答應了我的事?”
弘曆聽了此事便嘿嘿笑起來,他低著頭,自是看不清表qíng,那聲音又非發自肺腑的高興而笑,反而帶著點嘲笑與奚落,碧玉葫蘆便他笑得渾身不自在,接著問道,“你何故作此怪模樣?”
弘曆這才道,“神仙你只顧著跟我談答應了的事,卻忘了,你們將我弄到這古代來,我是否曾答應?我的人生,為何因你們的原因而改變?”
這事兒的癥結其實就在這裡,他們是先行動——將弘曆弄了來,再給了點好處——仙丹們,說起來就是先上車後補票,端的是欺負人的行為。那碧玉葫蘆聽了這話果然似是被踩到了痛腳,罵道,“那些仙丹不早已給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