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喇那拉氏也看出她身份不同不便多說, 就收起傷痛改口聊隔壁的。
人嘛,都有劣根xing,自己倒霉的時候就指望有人更倒霉,這樣多少能找到點兒慰藉, 八貝勒府就是眼下最倒霉那一家,先前格格毛氏仗孕而驕,郭絡羅氏忍著沒發作,她因為染病把男胎落了,眼下坐著小月子,八福晉偏不讓她安生,這會兒翻起倒帳來。
做嫡福晉的要收拾個妾室有無數種方法,她偏偏選了最惹人詬病的那種,外頭都說八福晉人蠢心毒,老八又跟著蹭了波熱度。
兒子後院不安寧,良妃這個做額娘的是該說說兒媳,衛氏啥也不管,康熙聽說了就鬧心,說是已經在給胤禩相看側福晉,來年選秀走個過場就抬進府。
四福晉聊的重點在隔壁府上妻妾打擂台,她是當樂子說的,寶珠邊聽邊往嘴裡餵葡萄,待她說高興了才道:“那四嫂可知皇阿瑪看中了誰?”
烏喇那拉氏一愣:“九弟妹聽說了什麼?”
寶珠笑得眉眼彎彎:“前次進宮額娘隨口提起,說皇阿瑪早想給八哥挑個鎮得住場的來管那些糊塗事,眼下已經相看好了,姓赫舍里的。”
姓赫舍里的,朝中最煊赫便是索額圖那支,四福晉怎麼也不信上頭會挑他們家姑娘給胤禩做側福晉,那家子分明是太子那條船上的人。
烏喇那拉氏滿心疑惑,寶珠卻沒多談。
這事讓她談她也說不清楚,其實背後的道理很簡單,當今不想忍索額圖了,一時間又拿不出個完美罪名,只打壓赫舍里氏保全太子美譽……他就想了個折中的法子,創造機會讓赫舍里家腳踩兩隻船,就等船翻,然後把索額圖架火堆上烤。
照太子的說法,他幾度想勸服索額圖,未果,他倆之間已經生了罅隙,在這前提下,給自己留條後路是明智之舉。
索額圖絕不可能把寶全押在胤礽身上,他眼下或許還在猶豫暗地裡勾搭誰,康熙沒那jīng神頭等他想明白,就準備主動出擊送個機會給他。
赫舍里家姑娘不少,許一個給老八做側福晉不是大事,頂好挑個能耐人,把他後院捯飭捯飭。
心大不用怕,就怕來個蠢的。
就是這麼簡單的理由,皇貴妃看得明白,寶珠糊塗著,她只不過因為聽了四嫂一大堆話,隨口給她回報了一個,左右宮裡也沒下令封口,她也就提了個姓氏。
烏喇那拉氏都有點等不及想看八福晉同這個聽著來頭不小的八側福晉打擂台。
不過這還有得等呢,再早也得在來年選秀之後才能看她進門。
通常秘密只能是一個人知道,但凡說給第二第三人聽了,事qíng傳開就是遲早的,尤其皇貴妃沒讓寶珠保密,寶珠也沒往烏喇那拉氏嘴上貼封條。
當然也沒那麼快,約摸用了小半個月,該知道的就都知道了。
聽說皇上已經看好八側福晉人選,是姓赫舍里的。
這事傳得很真,索額圖聽說了,是有些懷疑,卻不信皇上挑中的是他家姑娘。他想了想,不是也罷,萬一中了也不見得是壞事,胤禩縱使被他福晉拖累得夠嗆,在文官那邊還是有相當的賢名,主押他不合適,留作後路倒是挺好。
既然這事無論如何都於他無害,他就沒去深挖,想著至少來年大選之前一定會有確切的消息,不用著急。
倒是老八,聽說之後就把眉頭擰成麻花。
府上要進側福晉不難猜,他沒想過這個側福晉會姓赫舍里,抬個貴女來是想打壓郭絡羅氏氣焰?還是有別的什麼用以?胤禩心思本來就重,聽說之後他沒法不去多想,越想越糊塗。
他都知道的事,八福晉能沒聽說?
她聽說之後就氣炸了。
隔壁府上越發jīng彩起來,宮裡皇貴妃聽到風聲還去向皇上賠罪,說前次老九福晉進宮來,她閒聊時提起這茬,忘記命其緘口,想是這麼傳開的。
把這麼個還在保密中的事qíng鬧成公開的秘密,皇貴妃想想也覺得自己不夠謹慎,她最近真沒少對寶珠吐槽,主要是老九媳婦太讓人安心,該說的不該說的一不留神就叨叨出來。
本來以為免不了要吃掛落,沒想到皇上聽完就讓她起來,像是沒放心上的樣子。
他手上執筆,沒停,寫完整幅字撂了筆才說:“愛妃無需介懷,就這點事傳出去也無妨,正好考驗老八心xing,朕也想看看他還能搞出什麼事來。”
胤禩什麼也沒搞,他想到先前九弟妹求給貴妃的上上籤,又想到後來那場洗淨穢物的甘霖,覺得那廟宇香火旺盛不是chuī出來的,想他真有些門道,就又去拜了一回。
誠心拜過之後,他再次去到求靈簽那兒。
他不信邪,想證明自己,既然上次求問子嗣黑了,這次不問子嗣,問運勢。
事實證明他不是等閒的衰,他尤其衰,格外衰。
繼上次之後,又是一支下下籤。
解說退可得,進難求,只可守舊,切莫奢望高位。
胤禩氣得心肝脾肺腎五臟都疼,覺得這簽真是邪了門了。
索xing將背運走得這麼轟轟烈烈的也就只此一家,別家都還不錯。疫病消除之後氣溫也稍稍降下一些,到中秋前後已經涼慡起來,八月末趕上秋老虎,也沒持續幾天,九月份,天氣不冷不熱相當宜人。
皇上看太后身體好了很多,又提起她六十大壽的種種安排,詞賦已經製成,他的意思是要大肆慶祝,一方面那的確是太后的大日子,同時也想通過這一系列吉祥喜慶的安排清清今年盤旋不去的晦氣。
太后聽聞感動不已,然她生xing尚儉,推拒再三,最終決定不設大宴,只在寧壽宮小擺幾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