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意輕嘆了一聲,攬住了唐凌的肩膀,聲音輕柔如水:「他沒有傷害,唐凌。」
「但是他所做的一切,毀了我。」
她注視著唐凌,徑直把手伸出了傘外。陽光落下來,手背瞬間被灼傷,白皙的皮膚變得漆黑而醜陋。
焦黑的手背正對著唐凌的視線,觸目驚心,刺痛了她的雙眼。
任意面無表情地把手收回來,說道:「我本來不用懼怕陽光的。」
「我現在應該在課堂上,在好友身邊,抱怨無聊的課程。」等到人生徹底覆滅的時候,才會覺得曾經覺得枯燥無聊的生活有多有趣,有多令人懷念。
「我還活著,卻要告訴我的父母我已經死了,否則他們會被牽連進危險之中。」
「我也沒辦法給他們解釋,他們的女兒怎麼會變成一個怪物。」
「的確,」任意微微笑了笑,「我沒有受到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但若非路易斯的一時興起,我已經死了。就算我變成了吸血鬼,我也不見得能活下來。」
就像曾經的梁薇,把一個未經世事的女孩扔進血族堆里,等待她的絕不是什麼愉快的生活。
「我能活下來,能不受傷害,是我自己的本事,不代表他做的事可以被原諒。」
任意盯著臉色蒼白的少女,安撫地拍了拍她的後背,語氣柔和:「我知道你不忍心看到塞繆爾出事,但我報復他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我總要給我的痛苦,討一個公道吧?」
唐凌沒說話,但眼底的不忿已經淡了下去,更多的是茫然無措。梁薇說得沒有錯,但是她真的不想看到塞繆爾死亡。她又沒有資格要求梁薇放過塞繆爾……
任意摸了摸她的頭,猶如照顧著妹妹的姐姐一樣,輕聲道:「回去之後就忘了這些事情吧,你還可以接著過一個正常人的生活。「
「好好活著吧。」
唐凌眨了一下眼,淚珠順著臉頰滾了下來,她說不清是為了塞繆爾,還是梁薇的溫柔。
葉沉魚冷眼旁觀,看著任意三言兩語把唐凌哄好,把她送到了獵人協會的人身邊。
唐凌聽話地離開的時候,她才略有些動容,似是在對什麼人說話,聲音冷淡:「麻煩。」
任意回頭看了她一眼,沒有接她剛剛簡短的字句,而是道:「多謝幫忙。」她指的是葉沉魚把唐凌帶過來,以免唐凌被血族重新帶回去。
葉沉魚道:「不用謝。」她看著唐凌等人遠去的方向,說道:「沒想到你會這麼寬容。」
任意笑道:「她經歷的事還很少,而且只是個普通人,要求別那麼高。」
她回頭望向來時的方向,語氣感慨:「人啊,總會有一種錯覺,覺得自己是施暴者,而不是受害者。」所以思考的時候,總是站在施暴者的一方。
事實上,你不見得是被特別對待的那一個,而只是在地下室里被圈禁的血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