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葭聽段先生話語裡處處都是痛心疾首,然而眼神卻沒有真的痛恨,可見此人其實對那不成器的兒子段可霖疼愛有加,不然也不會寵成這樣,因此那句『把兒子的腿打斷賠禮』的說辭看來不可信的程度又提高了不少。
段老先生說道自己的兒子,又嘆了口氣,看向一直沒有插話的其他三人,難得露出一個微笑來,說道:「你們,哪位是丁先生?」
丁鴻羽立即站起來,剛要說什麼,卻被段老先生擺手打斷,說道:「嘖,站起來做什麼?快快坐下,今日該是老夫我向你們賠禮道歉才對,哎,事情的經過我已查明,是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心疼我手裡的商業圈遲遲不能開工而賠錢,所以才會心急去找你家老先生的麻煩,結果……不提了,我們說說現在吧,我的意思是,我兒害的你爸腿受了傷,那麼我兒現在兩條腿都斷了打著拐棍都站不起來,也算是兩消了你看如何?」
丁鴻羽怎麼也挑不出錯處,只好點頭稱是。
「另外我再賠償你們那天所有被關進監獄裡的人一百大洋,算做醫藥費,丁老先生的醫藥費我也會補給白二少,最後,就是那四合院了。」段老先生此刻說話的樣子已經和最初見面大相逕庭,全然沒有高高在上,反而開始賣慘。
顧葭還是一次看見有人變臉變的如此自然,要不是他一直很在意段老先生的態度,估計也立馬被騙過去了。
只聽段老先生說:「說來慚愧,半年前和德國人合作,要將那一片兒改造成與德租界相匹配的商業區,這事兒天津府也是知道的,文件都批了,可等了大半年都沒有開工,我這越是晚一天,就多虧一天的錢,好不容易整條街都搬走,就剩這麼一戶了……」
「我是誠心誠意來的,自然也是為了你們好,不然等附近都建設好了,你們一出門儘是外國人,一個國人都看不見,對老人家心情也不大好,我這裡呢,準備了一套房子,距離英租界很近,附近都是四合院,就送給你們了,再賠你們兩百大洋的搬遷費,你們看如何?」
顧葭當真是意外段老先生居然能出這麼好的條件,沒想到自己靈機一動搬出來的素未謀面的陸老闆居然這麼好用。
丁鴻羽更是驚訝不已,他連忙擺手,說:「不不,這如何使得?!不必如此,我們只要有一個安身之處便好,搬遷費哪裡還需要段先生出?那豈不是晚輩太貪得無厭了?」
丁鴻羽堅決不接受,他亦是恨不得馬上將那四合院脫手,他和那倔強的老頭子說不通,便打算來一個先斬後奏,房子都沒了,估計時間一長也就不會再執著那些個老掉牙的東西。
他這樣一表態,眾人的反應皆是不同,欣慰的乃段先生、陳傳家、高一,皺眉不太贊同的是剩下的顧葭與杜明君。
杜明君今日穿著一件嶄新的長褂,雖然也還是素灰色,卻依舊襯托杜明君一身的書卷味,他昨日和高兄鬧的不大愉快,今日高兄親自登門道歉,他也不是小氣之人,很快便和好,一塊兒來到這裡為丁兄打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