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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正和韓江雪之意,少說少錯。

奈何樹欲靜而風不止,才安靜了半個鐘的時間,經理匆匆趕了回來:“先生,唱戲的給您請回來了,今兒晚正好有北京城裡的紅角兒在天津。”

鑼鼓胡琴聲在包房的角落驟然響起,伶人踩著鼓點,粉墨登場。鳳冠雍容,花鈿嫵媚,來人手執一扇,半遮半掩艷麗容顏。

扇面花團錦簇,扇後眉目傳情,婀娜身姿娉婷而至,如煙雲籠月,搔得人心頭痒痒,恨不能衝去摘了那扇面,一睹芳容。

月兒到今時才明白了珊姐平日裡所教授的,要“熬著男人”是何道理。

“海島冰輪初轉騰......”珠圓玉潤的唱腔乍然響起,似蟬翼輕撫耳廓,柔軟而恬適。伶人手中的摺扇也緩緩下移,似含秋水的雙眸流轉含情,一張絕色佳人的傾國面容慢慢展現開來。

身著蟒袍,頭戴鳳冠,饒是一身羈絆,伶人舞姿依舊輕盈曼妙,將美人酒入愁腸的醉態展現得淋漓盡致。

在場每一個人都發自內心地為這名角兒精湛技藝所喝彩,又不好在這西餐廳大聲叫好,生怕跌了身份。月兒只痴痴地望著伶人婀娜舞姿,想起自己小時候還在袁府時,父親總喜歡搭戲台請人來唱戲,他會把月兒抱在懷裡,一邊寵溺地給月兒剝栗子吃,一邊隨著台上的伶人哼唧幾句。

前塵往事散如雲煙,早就飄渺不可考據了,月兒時常懷疑六歲前的記憶,不過是南柯一夢罷了,不值一提。但越是美好到不可盡信,便越是食髓知味,渴望再一次擁有。

想到這,月兒轉頭看向身畔的韓江雪。婚後至今,月兒從韓江雪身上找尋回了那可望不可得的寵溺。兩人云泥之別,卻陰差陽錯走到了一起。他總是默默在身旁守護著,不言不語,被誤解也從不辯解。

月兒也不知對還是不對,竟覺得一顆心慢慢地要交付給他了。

怯生生抬眼望去,本想在韓江雪處尋得共鳴。然而此刻的韓江雪卻沒有在場旁人的愜意陶醉,雙眉緊促,喉結不安地滑動著,頸側的青筋仿若要撐開白嫩的肌膚,爆裂開來。如果仔細打量,還會發現他眼底已然是猩紅一片。

像尊可怖透頂的邪神,轉瞬間就要噬人骨血,生吞活剝了一般。

月兒見過千萬面的韓江雪,卻從未見過如此失態的他。月兒輕生喚了一句:“江雪……”

置若罔聞,緊繃的下頜紋絲未動,眼神依舊狠狠盯著台上的伶人。

月兒惶惶然不知所措,她從未見過這般怒不可遏的韓江雪,試探性地伸出手,輕柔地握住了韓江雪的腕子。

冰涼涼的,清透如三春小雨,不期然將韓江雪心頭獵獵燃燒的怒火滅了大半。他眼底的恨意也消散許多,頷首側頭看向月兒,眸光又化作了溫柔的寵溺。

如羽雙睫顫了顫,示意月兒他沒事。

台上伶人唱念做打,舉手投足間儘是醉酒貴妃的放浪形骸,以及昏了頭向太監求歡的春情盎然。

月兒是知曉這齣戲的,北京城裡的梅先生□□了此曲,妖嬈卻並不低俗,並非什麼淫詞艷調,韓江雪何故如此憤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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