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不是法租界,你無權檢查我的車。當然,這也是你的工作,我也理解你。只是我家兄的脾性,我可就……”月兒身子前探,壓低了聲音,拉長音調,故作神秘,“你看,家兄現在可就有點不高興了。”
警員順著月兒手指的方向,看向了車內後排身著西裝,身板筆挺的男人,眉宇間確實有著一絲慍怒。
事實上,那只是李副官對少夫人的擔心。
“東北韓家人,不可能允許你一個小警員盤查的,”月兒氣聲耳語,廝磨著警員繃緊的神經,“我勸你在我家大少爺發火之前糊弄一下就過去了,何必惹所有人不開心呢?”
“韓家?東北哪個韓家?”從小在天津衛長大的警員沒去過東北,但如今時局如此,多少還是有所耳聞的。問一句,不過是確認一下自己的猜測。
月兒眉梢微微挑起,不緊不慢:“東北,還有幾個韓家?”
語調悠悠轉圜:“是你效力的法國人,亦或是德國人,總統府,都想拉攏的韓家……”
說實話,各國領館對於東北韓家的態度,月兒是不明晰的。但東北是塊大肥肉,她卻是明白的。至於為什麼會把韓家大少韓江海搬出來,月兒不過賭一把一直在國內生活,已經手握實權的韓江海更有震懾力罷了。
果然,警員臉上的表情鬆動了。
月兒乘勝追擊,手指輕點了警員胸口的番號,“3726號警員,我,大少,韓家,都會記住你的。”
軟硬兼施,警員無話可說,再執意搜查恐怕沒有好果子吃,他為月兒拉開了車門:“那……夫人請上車吧,我看夫人也不像是有問題的。”
月兒回應給他一個優雅而又不失嫵媚的笑容,輕盈上車,緩緩離開。
及至車子駛入城內,漸漸遠離崗哨,月兒緊繃的神經才再一次鬆弛下來。她回頭看去身後的黑洞洞一片,癱在了車后座上。
“月兒,你做得很好。”韓江雪的誇讚是由衷的,儘管他剛剛的緊張程度絕不亞於月兒,也做好了隨時衝出去保護她的準備,但此刻他的話輕描淡寫,只剩下了讚嘆。
月兒這才想起自己說法語的事情,赧然自愧,又想給自己找個合理的藉口:“我……太緊張了,所以……發音不標準了……”
韓江雪怎能不知道月兒的逞強,又無意拆穿,繼續開車,只是點頭笑笑:“左右他又聽不懂。只是你出門別和別人說‘對不起’就行了。”
月兒沒聽懂,眨著大眼睛看向前方。恰在後視鏡中與韓江雪的視線交匯。
“哦,沒什麼別的意思。就是說……韓家的女人,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