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長一聽,不由在心裡讚嘆,有文化學識的,想法果然不一樣。於是便決定頂住了院長的壓力,決定讓這位少帥夫人去放手試一試。
“最缺人手的,也是最累的,肯定是重傷員那面,很多生活不能自理,需要給他們換衣服,換被褥,翻身,不過都是又髒又累的體力活,你能行麼?”
月兒反而更高興了:“我能行!”
正如護士長所說,重傷病區果然什麼情況都會遇到。
月兒剛忍著噁心,為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老兵換了床單褥子,轉頭就要為炸得血肉模糊的傷員換紗布。
因為傷痛而發出的嘆氣聲,嘶吼聲,哀嚎聲交織在一起,一直逡巡在月兒的耳畔。她只能屏住呼吸,儘可能讓自己全神貫注於眼前的事情。
起初手法還是生疏的,但好在熟能生巧,慢慢也就適應了工作的節奏。一旁的老義工們看著這膚白貌美的新人不由地不解起來,誰也猜不透這看起來養尊處優的姑娘,為什麼也淪落到為了三餐來做這苦累活計的程度。
“八成是哪個館子裡的野雞,失了金主活不下去了,淪落到這了。”
“嘖嘖嘖,你看那柔胳膊細腿的,落魄的鳳凰不如雞,還不是得幹這粗活。”
“說什麼呢,哪來的鳳凰,說不準,原來就是只雞。”
女人們的笑聲尖銳刺耳,通過沉悶渾濁的空氣,散播在病房各個角落。
月兒手上一頓,但很快又繼續了手上的活計。
如今的她,沒有和她們計較的必要了。像非要碾死螻蟻的雄獅,毫無意義。
恰在此刻路過的護士長聽見了女人們聒噪的瞎話,低聲呵斥了一番,偷懶的人們才四散開,繼續幹活了。
此時的月兒正專心致志地給一個腿傷的患者解開紗布,淤血和流出來的膿液混合著藥物已經將紗布嚴絲合縫地粘粘在傷口上了,如果強行拆開,恐怕會扯下來一層皮肉。
舊傷未愈,再次受傷就不好了。
月兒用棉簽蘸好藥水,小心翼翼將傷口處的紗布浸濕。撕扯時,抬頭說了一聲:“有點疼,你忍著點。”
這一抬頭,月兒才仔細看清了眼前的傷員,與旁邊的一眾傷兵大不一樣。
帶著金絲框圓眼鏡,不過一個鏡片已經有了裂痕,仍舊將就用著。身上穿的是西洋人帶來的夾克衫,已經被扯得破爛不堪了。
看來,不是從戰場上運回來的傷兵。
月兒並不多好奇,仍舊專注於傷口,每揭開一層紗布,便抬頭一次觀察傷者的表情。
還好,沒有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