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報社啊,你這姑娘什麼都好,就是死心眼。哪家報紙報導的你的事情,這記者就在那裡啊。再者說了,即便他不在,找別人也是一樣的。”
月兒聽得迷迷糊糊,她不是死心眼,而是真的沒見識,不了解。
不過聽了木旦甲打包票一樣的話,月兒也決定去試一試。如今走投無路,撞南牆也得撞出個洞來。
木旦甲一瘸一拐,卻仍舊要陪著月兒。
很快,二人便到了報社。聽聞月兒找章楠,接待的姑娘很是熱情:“原來是找我們章主任的,您稍等,我去和他說一聲。”
主任,原來還是個有官職的。
章楠聽聞是月兒,喜出望外出門相迎,卻見佳人憔悴至斯,連污跡斑斑的護士服都沒換下來,已經哭腫了的雙眼仍掛著淚痕。
職業敏感度讓章楠第一時間猜到,韓江雪出事了。
“你想通過我們報社給總統府施壓,讓他們迫於輿論壓力最終放人?”
月兒聽不懂術語,但能明白這其中道理,點了點頭。
章楠伏案思忖半晌,臉色頗有幾分凝重:“少夫人,您應該知道,我們報社雖然開在租界內,但發行可是全國的。為了您和您丈夫,得罪了總統府,對我們可沒有什麼益處。報館被封,報人入獄,記者被暗殺,這都是有先例的……”
月兒聽出了其中的為難處,攥著衣角的手心汗涔涔的,她極盡克制,不去插話,等章楠把話說完。
章楠亦是少有鄭重之色,眼神定定看著月兒:“少夫人想我們以筆觸為刀劍,於我而言,有什麼好處?”
好處?是啊,好處。月兒責怪自己慌亂間竟然就這麼空手而來,於是趕忙賠罪:“實在抱歉,您放心,只要能救出少帥,我願意傾盡所有。”
章楠看過諸多面孔的月兒,溫柔的,機警的,淡漠的,清高的,不卑不亢的……但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哀怨,近乎能低到塵埃里的模樣。
章楠有心調笑,想問一句“傾盡所有”到底都包括些什麼。但最終還是住了口,他不是登徒浪子,又無心趁人之危,無論是他所受的傳統教育還是所學的西方思想,都不允許他在這個時候耍幽默,去調戲一個落難的女子。
只得扯開笑意,愈發讓笑容大喇喇,倒看起來多了幾份磊落。
“少夫人都在想什麼呢?您太看不起一位記者的職業理想了,鐵肩擔道義,辣手著文章。我們是誰啊,我們是無冕之王!為了新聞理想,頭可斷血可流,怕他什麼總統府?”
章楠這段話多少帶著些幽默意味,不難看出,他有想逗笑月兒的成分。但眼睛裡閃爍的光芒欺不了任何人。此時的月兒不懂,但當她更多了接觸了報人,記者,新聞人的時候,月兒才逐漸明白那光芒是一腔熱血燒就的,純粹如三昧真火。
月兒不知該說些什麼,索性等章楠把話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