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月兒。”
月兒竊喜於眼前的男人並沒有真的痴傻,還記得她。可這種喜悅只維持了短暫幾秒,慶哥的顫抖近乎變為了抽搐,顧不得一身的傷痛,竭力向另外的方向匍匐而去。
那種懼怕,比方才還要甚,似乎怕到恨不能上天遁地,離月兒越遠越好。
口中不住地告饒:“別殺我……別殺我……我不是故意招出你的……都是他們逼我的……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原來,是以為月兒已經做了鬼,前來索命的。
他的血肉都是模糊的,周身根本沒有能夠用得出來的力氣。饒是再怕,又能爬出多遠呢?
月兒起身,對於慶哥的招供,她早就心如明鏡。可對於這一點,她從未曾恨過他。甚至都沒有撼動月兒心頭堅定的觀點,是她害了慶哥。
畢竟萍水相逢,她不能奢求,也沒有理由奢求別人去為她保守這個本就不該是秘密的秘密。
更何況這一身傷痕也說明,他於心底是不願意說出真相的。
於這一點而言,月兒便已經是虧欠太多了。
月兒安頓好了慶哥,為他找了不錯的醫生來醫治。又尋了慶哥的家人,給了一筆不少的撫恤金,又為慶哥的弟弟安排了門差事。
從慶哥鄉下老家低矮的門房出來的時候,天光大亮,晃得月兒眼睛發澀。
她看著萬里無雲的湛藍天空,想著李夫人對她說的話。
兩弊相權取其輕……她不知道深陷囹圄的李夫人終究要靠何等方式來報復她和韓家,但她覺得此時此刻,她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
經歷了幾番波折風浪,終於,挨到了韓靜渠的壽辰。
月兒出資,從京城,江南,各請了一隻戲班子,於壽宴當天一早便輪番登場。闔府上下好不熱鬧。
從壽宴的布局布菜,到賓客的選擇,再到壽禮的整理安頓,回禮的分類差別……月兒一力組織著,不出韓江雪所料,一切井井有條,絲毫都沒有僭越與差池。
韓靜渠對於兒媳為他準備的這場規模適中,既不張揚又不寒酸的壽宴,亦是十分滿意的。他也逐漸看到了自己小兒子小兒媳的做派與能力,明白了這夫妻二人弱小身軀之中蘊藏的無限能力。
於宴席之上,韓靜渠不遺餘力地向來賓介紹了自己的小兒子兒媳,毫不吝惜溢美之詞的樣子,無異於是在釋放著某種信號。
於官場上打拼多年的人,敏銳地感觸到這一細微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