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江雪輕嘆了一口氣,坐在了床邊上。他背對著月兒,雙眼只無神地盯著那轉動的風扇,靜謐如同死亡游離在這隻有兩個年輕生命的牢房之中。
“月兒,挺不幸的,於你於我都挺不幸的,就是你我始於一場鬧劇,但我真的離不開你了......”
韓江雪低下頭,用雙手覆住了自己的臉,便這般傴僂坐著,並不看向彼此。
“所以我才把你鎖在這了。等你想明白,等我也想明白,再放開你——”
韓江雪已經沒有了多少力氣,但仍舊加了一句“好不好”。
月兒仰面躺在床上,索性也不必看向他了。
“江雪,我知道,我也相信,你是捨不得我的。我即便生而低賤,也是一顆肉長的人心,我也知道誰對我好,誰偏疼我。江雪,我們看慣了冷眼嘲諷,恰遇到一個對我好的人,我是要記一輩子的。”
月兒頓了頓,咬了一會下唇,才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至於聲線顫抖哽咽。
“可是如果真的一切公之於眾,你當如何,我當如何?”
韓江雪驟然抬起臉欲去回答,月兒卻揮手想要阻止他的話語。
忘卻了手上仍有鐐銬,被冰冷的鐵處膈得生疼。
“帶我遠走高飛,山長水闊去做神仙伴侶?和家人鬧掰,為了一個女人拋卻了你的理想,你的抱負,去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還是頂著巨大的壓力,去活在世人鄙夷的眼光里掙扎一輩子?”
一顆晶瑩剔透的淚恰從月兒的眼中滑落,這靜謐的悽美一幕,恰落在韓江雪驟然回首的眸光里。
月兒避無可避,只得用眼神迎上,與之對視,語氣里無限婉轉哀怨。
“江雪,我已經欠你太多了。一輩子活在虧欠當中,我又於心何忍呢?”
韓江雪突然轉過身來,雙手為牢,環過月兒貼在床榻上牢牢鎖住的軀體,他懸空跪在月兒身上,低眉頷首,目光正落在那顆珠玉之淚上。
他低下頭,輕柔地將淚痕吻去。
月兒心下一橫,閉上了雙眼。只聽得耳畔悅耳的聲音廝磨著她脆弱的神經:“你這般狠心的人,淚也是苦的。”
他熾熱的鼻息噴薄在她的側臉上,一路蜿蜒而下,即將抵達那些讓月兒不敢肖想,又覺得理所當然的緊張地帶。
然而拂在她身上的氣息慢慢減弱,慢慢抽離開來。嗔痴貪戀,月兒紅塵俗人,一樣都不能割捨。她何嘗不期冀這份交互彼此的溫存呢?
但此刻,她怕了,怕自己又一次彌足深陷,把剛剛硬實下來的心腸又柔軟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