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說:“太太今日新飯店開張,騰不出手來,命我來接您,您想回公館還是去飯店?”
趙祝升訝然片刻,自嘲地笑了。
也是,悲喜不相通,對方幫他幫到這個程度已是仁至義盡,哪兒有陪著他一起頹喪的道理。
他說了聲去公館,坐進車裡望著倒退的荒山,腦中浮現二人第一次正式交談的情形。
那時他還有年少輕狂的底氣,頂著亂糟糟的頭髮,嬉皮笑臉地問她:“你找我?”
因前不久才抓捕過一批鬧事的人,阮蘇第二家飯店開張的規模比上次小了許多,只請小鳳仙來唱了兩台戲,便算完工了。
她沒有另取名字,依然叫百德福,準備當個連鎖品牌來經營。
大約是因為婁望南的手藝積累下好口碑,她的名氣也愈發大了,新百德福的生意挺不錯,第一天就有很多人來捧場。
阮蘇在那裡應酬,待到晚上八點多,將場子交給婁望南,乘車回家。
路上小曼見她悶悶不樂,問:“太太您在擔心生意嗎?如今趙家倒了,寒城的飯店群龍無首,正是百德福發展的好機會呢。”
她搖搖頭,“我愁得是阿升,該怎麼安排他好呢?”
小曼回憶了一下這兩天趙祝升的表現,也有些唏噓。
“他當初是多麼生龍活虎呀,給他一個炮仗他都能把自己炸上天。自打那些事發生後,他簡直跟變了個人似的,話也不說,覺也不睡,每次看見他,就跟木偶似的坐著或站著,真是讓人擔心呢。”
阮蘇道:“可不是,他當初幫過我的忙,我不能看著他萎靡不振啊。”
小曼撇撇嘴,“幫他又能怎麼幫呢?給他錢?送他去念書?我看他都是不肯的。而且太太,您現在住得畢竟是段公館,留不留他也得參考二爺的意思。二爺估計是不大願意留的,天底下有哪個男人會同意自己的太太收留不相干的男人呢?他年紀說大不大,可是也有十七八呢,放在平常人家,都快要娶媳婦了。”
阮蘇被她這麼一說,更加煩惱,想了半天腦中冒出一個主意,狡黠地看小曼。
小曼被她盯得渾身不自在,“太太您看什麼呢?我身上又沒長花。”
阮蘇笑道:“我有個辦法,可以讓二爺同意他留下。”
“什麼辦法?”
“你跟他結婚吧,這樣他就有理由留下了。”
小曼愣了愣,回過神後大罵她討厭,張揚舞爪地去掐她。
兩人在車廂里鬧了一陣,可玩笑歸玩笑,豈能當真?趙祝升的去與留,依然是個問題。
回到公館,阮蘇小聲問老媽子:“阿升回來了嗎?”
老媽子道:“也是剛到,一進來就去自己房間了。太太,要不要做點吃的送過去?我看他那身板瘦得喲,再過些日子,恐怕風都能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