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常常吐血,食欲不振,明明天氣已經轉熱,他卻整天躺在床上蓋著厚厚的被子。
阮蘇不拍照了,因為不想留下他虛弱的模樣,只坐在旁邊陪他,偶爾給他念念書。
顧千秋的父親是教書先生,爺爺奶奶也認識幾個字。他沒正經上過學,但受家人薰陶習得幾手,作了一首詩給她聽。
“仙鳥兮飛寒嶺,金屋兮藏嬌娥。慘綠不知亡國讎,夜夜舞笙歌。起風兮望四方,烈火兮燃故鄉。我隨清風上雲霄,步步踏星河。”
阮蘇摸摸他瘦可見骨的臉龐,笑道:“瞎子,你如果不瞎,說不定能有一番出息。”
他揚了揚嘴角,“人生沒有如果,而且我這輩子……不後悔。”
“你都沒睜眼看過這世界,不後悔?”
“嗯。”
“好吧。”阮蘇仰頭望著天花板,“我倒是蠻希望你能睜眼看看我。”
顧千秋清瘦的臉上蕩漾著笑意,“不用看,我知道你美。”
阮蘇笑著不說話。
“阮小姐,我最後給你算次命吧,就當這些天的報答。”
“好啊,摸骨還是抽籤?”
“抽籤。”
阮蘇拿來簽筒,抽出一支,遞到他手裡。
他摩挲了半天,淡淡地說:“此簽吉。”
阮蘇詫異,“又是吉?寫得什麼?”
“相見爭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顧千秋艱難地坐起身,把簽放在她掌心裡,“該放手了。”
她握著那支簽,深深低頭,過了很久才用盡所有力氣,扯出一抹慘澹的笑。
“好。”
三天後,顧千秋閉上了眼睛。阮蘇托人埋了他,賣掉院子,獨自開車回家。
美夢結束,她該回到原本的軌道里了。
到家時趙祝升在陪兄妹倆背古詩,看見她並未詢問什麼,仿佛她沒有消失半個月,只不過出去散了下步一樣,告訴她他又買了一套更大的洋房,翌日帶她去看。
新家的裝修比老家更華麗,面積極大,光房間就有十幾個,草坪可以讓安安帶他的小朋友來玩一場幼兒足球比賽。
地段更是格外的好,與陳定山的府邸相隔不到一千米。每天只要站在陽台上,就能看見總統的衛兵在外巡邏。
趙祝升說,這裡是全晉城最安全的地方。哪怕攻城戰再一次打起,他們也有足夠的機會和時間撤離。
與舊房子一起換掉的,還有舊鄰居。